第24章副官与少帅03
“孟大哥最近和大哥闹别扭了？”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却无端给人后背发凉的感觉。
孟玉书回头，只见顾荣从旁边小道拐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不知哪儿来的油菜花，颜色比青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几分。
“没有的事。”孟玉书不愿和人谈论自己的私事，只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接着视线落在油菜花上，不动声色转移起话题，“这是出城了？”
顾荣摇头解释道：“没出城，前几天在茶楼随手拦下个挑事的醉汉，今天上街正好碰到爷孙俩在卖花，送了我一把。”
说着顾荣还轻轻抚摸着油菜花，爱不释手的模样，似乎很欣喜那对爷孙会记得他，脸上笑意都深了几分。
孟玉书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警惕了几分，前几日，茶楼，醉汉挑事……这么巧，那日他和父亲手下人见面的茶楼，也有个醉汉挑事。
不等孟玉书开口，顾荣又自顾自地说起来，言语间都是弟弟对哥哥们的关切担忧。
“最近孟大哥和大哥似乎不如从前亲近了，孟大哥对大哥向来体贴包容，想必是大哥哪里招惹到了孟大哥。大哥虽然一向自我，但也绝没有什么坏心思，还请孟大哥不要和大哥计较，小弟代为道歉。”
说着顾荣还像模像样的作揖，态度摆得端正，神色十分诚恳。
孟玉书连忙伸手扶了一把，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温声道：“二少爷多虑了，我和少帅之间没有矛盾，只是近来军中事务繁忙，时常凑不到一处，倒是让二少爷担心了。”
二少爷和少帅，顾荣眼中晦暗情绪一闪而逝，抬起头时又是笑吟吟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在为两位哥哥相处和睦而开心。
“那就好，弟弟想着孟大哥向来大度，大哥得多混账才能惹得孟大哥翻了脸，原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孟玉书状似无奈地笑笑：“你这话捧得我下回真有点什么也不敢生气了，不然岂不是小气。”
“怎么会。”顾荣继续拨弄着油菜花，“不过说起来，我刚听茶楼的人讲书，说到三国演义，我觉得大哥和里面一个人挺像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孟玉书微微挑眉，并未接话。
顾荣也不在意，像是随意分享感慨，轻笑一声继续道，“周公瑾才智过人，世间豪杰，奈何英年早逝，天妒英才。想我大哥也是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军中上下无人不服。去年若不是孟大哥替大哥挡了一枪，只怕大哥也会落得周公瑾一样的结局。”
孟玉书心中不满，面上却不露声色，语气也辨不出什么情绪：“二少爷想多了。”
顾荣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世事难料，上次孟大哥替大哥挡枪差点出了意外，再有下回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弟弟只希望两位哥哥都好，比起生死其余都是小事。”
孟玉书沉默片刻笑开，避重就轻道：“说来说去还是拐着弯替你大哥说话，放心，真没闹矛盾。”
“不多说了，军中还有事务，早点处理了也好有时间跟你哥联络联络感情，省得你整日操心。”说着他轻拍顾荣肩膀，不待顾荣反应就转身往外走，似乎是真的赶时间。
孟玉书脸上依旧挂着笑，眼神却冷冽如冰，平日里看着再温顺恭良不过的人，居然也有了心思和算计，说起要人命的话来竟也毫不变色，到底是他看走眼了。
顾荣应该已经知道点什么，只是当日茶楼见面的人是个生面孔，顾荣应当不认识，他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
如今想来，他和少帅不在南城的那几年，顾荣应该也没闲着，暗地里只怕没少做手脚，也不知收买了多少人心。
眼瞧着是个面善心狠的角色，恐怕少帅身边已经危机四伏。
仔细想想，他从未去过北城，江大帅的人却认出了他，时机又这么凑巧，说不好里面还有顾荣一份功劳，若真是这样，只怕所有人都小瞧了他。
忽然孟玉书顿住，这几日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顾荣一搅和反而冷静下来，有些被忽略的问题突然浮现。
如果他的父亲是江大帅，那为什么娘带着他流落在外，为什么不回家。是不知道家在哪，还是说，那个地方不是家？
他们描述的特征和娘对得上，可顾荣也见过娘，虽说他长得和江大帅相似，但天底下长得像的人也不少。
孟玉书想得出神，一个没注意和顾和撞了个满怀，两人捂着头面面相觑，场面好笑中带着一丝尴尬，一时间相顾无言。
“你……”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默契收声。
孟玉书犹豫片刻，开口打破沉默：“少帅也是去军中？”
明明是冷淡的话和语气，顾和却是久旱逢甘霖一般，一时心绪起伏大，有心想说什么暖场又不失分寸的话脑子也转不过来，只激动得声音不稳连着嗯了两声。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终于肯心平气和说两句话了，他可以从此再也不提那些胡话，不求能回到从前，只希望关系能缓和几分，不要连陌生人都不如。
顾和心中情绪并未刻意遮掩，孟玉书一眼就看个明白，嘴角弧度微不可察。
他想起顾荣那些暗藏机锋的话不免又有些担忧顾和的安危，温声问：“我的车停在营地没有开回来，今天能不能蹭少帅的车一起走？”
顾和高兴得找不着北，这是那晚以来孟玉书头一回这么好态度跟他说话，还主动提出一起走，是不是代表他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是他不对，应该他主动，孟玉书总是这样为别人想，明明是他惹人不高兴了，最后还要等孟玉书递台阶。
顾和想着更加愧疚，体贴地给人开车门，抬手挡在车顶，给人关上车门才绕到另一侧上车。
前面有司机在，顾和有心想说什么也只能暂时憋在心里，只是余光不住往孟玉书身上飘，想着该做些什么才好。
孟玉书将顾和的欲言又止收入眼底，忍不住想：世事难料，为了将来的事放弃现在，是不是不对。若真有两难那一刻，往后想起都是遗憾，为什么不多留些快乐的回忆。
是不是，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