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感怀
“穆姑娘肯定很奇怪,为什么面对他们欺辱,我压根都不敢还手?那是因为……”
“薛枚!你这孙子还不过来!”
薛枚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斥骂声就在不远的树后传来,他扭过身去时,脸色一变。
那天的贵族公子们从树阴处大摇大摆地走来,其中不知是谁呢喃了一声,他们前进的步伐都有些紊乱。
“是穆……”
辞镜下意识拦在薛枚身前,仔细看出眼前这群人就是那天晚上揍的那群人,但是身后又多出一些带细绳的家丁。
她自己身上外袍沉重,行动肯定不便,只是树荫里的那群人却也是没敢上前,八成也是认出了自己。
“穆姑娘,我先去了,他们看来是要找我的呢。”
薛枚压住辞镜横在他胸前的手臂,在她的错愕中径直走向对面那群人。
阴影中不时传出他们不善的淫笑,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是她还是听得确切,这笑声听得她心里发毛,让她想到森林里的饿狼,辞镜此刻心里慌极了,试图想叫住他。
“薛公子。”
“世子!”
“薛枚!”
那声“薛枚”落下时,树荫下少年行走的步伐突然一顿,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但他却又继续跟他们走着,自始至终一直都没有转过身。
溪边最后只留下无措的辞镜,抬起的手臂久久都没能落下。
她不明白薛枚被抓回去会遭遇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愿意跟着回去。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不允许自己乱来,而这次是绝对不能直接去找他们的。
她痛恨自己的犹豫不决,痛恨自己不能立刻上前拦住他,隐隐觉得,阻拦她步伐的不是什么所谓距离,而是那沉重得不能移开的权贵。那晚,她有理由出手去救薛枚,但是此时的她却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阻拦。
太子常年在元州城,他身后有皇后,有皇后庞大的家族,有左司马这一脉的支持,这些家族的人不是她可以随便惹得起的。
那群人如今忌惮着她,极有可能可能是忌惮她穆家这个身份,也可能是忌惮大将军的权威。
太子和爹爹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太子却特意来军营探访,军营又不是帝国豢养的军队,完全不至于特意前去。
难道太子打的是兵权的主意?
再深层想时,她心底突然冒起阵阵寒气,这寒气所带来的不安并非暂时,是一早就埋藏在她的心底,根深蒂固。
辞镜在溪边踱步很久,过去的种种理不清看不透,虽说自己不相信成玦突然反叛,但是又更不相信陛下会因为成玦的关系,直接灭了穆家军全族。
那可是上元国的利刃,曾经协助击退叛军的忠士,为什么陛下会这么狠心砍掉这利刃?
溪水任然在荡漾,夜风依旧在吹拂,空荡荡的溪边无人回答她的困惑。
但是她又隐隐约约记起,成玦曾经也在颍州呆过一段时间,那么他也应该知道薛枚家族的事情,那安俊王滞留京都不能回归的事情,他应该也有耳闻。
溪边的楼阁在静谧的夜色里伫立,几盏灯笼挂在房檐处,而它的外廊挂着的灯笼在晚风中摇摆不定。
“成玦,成玦。”
辞镜轻轻地敲着挂着木牌的木门,而房门打开的瞬间,露出来的却是徐动的黑脸。
他开门见是辞镜,立刻掩小楼门,他眼睛乱转,又扭过头对她厉声低呵道:“放肆,你大晚上你干什么?”
她被徐动的这突然的一声低呵,惊了一下,满脸狐疑地看着他此时紧张的神情。
“我现在有事情想问问成玦。”辞镜还不停朝里面探头张望着,隐隐约约见到临窗的一抹身影,但是又像风一般消失,徐动在门外,她也不好直接闯进去。
“殿下他不在!”
徐动的手突然压着门沿,直接堵住辞镜推门的去处,这一个突然的动作倒是引起她的注意。
不在吗?
无论辞镜怎么推,徐动抓着门沿的手就是不松开,她推,他抵,她抵,他压,两人就在门口处僵持着。
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声,很快成玦的声音便从里屋传过来。
“徐动,让她进来吧。”
徐动瞄了眼侧方的铜镜,面部很不自然地让出来半臂的距离,而门外的辞镜也没立刻进去,盯了他好一会才踏进里屋。
封闭的房间里混杂着淡淡的酒味,辞镜左右看也不见菜肴。
却瞧见笔直坐在软榻上的成玦,他披着藏青色的衣袍,半披着头发,只用一根细长碧色发饰别住,他的双手担在腿上,面色也颇有些苍白,有种不自然的拘谨。
“这么晚来有事吗?”成玦望向她的那一刻还勾起一抹笑意。
辞镜进屋就嗅到酒味,循着味道就嗅到案上那一瓶开了封的白玉瓶,顺势就坐在成玦一侧。
“你晚上在喝酒吗?”
她指了指桌上的瓶子,只是侧过脑袋瞧他,眼神却被他后颈处传来的酒味吸引,而且味道却愈加浓烈。
“是啊……”
成玦敷衍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后颈一凉。
辞镜的左手已经撩开他后颈的一角外袍,看到成玦后颈的那片还未愈合的伤疤时,手上的动作都顿了一顿,右手还没抬起,整个右手腕就已经被他颤抖的手握住。
“我……你脖子处怎么受伤了?”辞镜看着他的眼睛,但此时,他眼中却没有流露太多的情感。
“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