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母子

早晨的阳光正好，辞镜这时二话不说，直接就冲进屋里，简单收拾了些东西，也就紧随着他们身影跟去，这羊肠小道穿过重重田野，三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在路上奔跑着。

在他们奔过去时，狭窄的茅草小院子里里外外已经全是人，这其中大多都是来踮脚凑热闹的人。

“都让让，都快让让，钱大夫来了，钱大夫来了！”大牛子拨开重重的人群，但他很快就没在人海里，最后连声音都隐藏在潮水般的喧闹里。

“钱大夫来了？钱大夫来了！”人群中爆发出几声高喊，引得其中的人自觉退开一条路来。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钱脸色枫凝重，他布满褶皱的眉头如今又深了深。

辞镜怀里抱着大箱子，在人群中，她脑袋都昏沉沉的，她大口喘着粗气，自己几乎都是被身后的人推进院子里。

而一旁都是些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些杂乱的声音，却无一不钻入她的耳朵里。

“据说是要喝了药自杀……”

“还能不能救活……”

“……儿子都这样了，救活了又怎样……”

“……”

昏暗的屋里光线都被层层人群挡住，而正面的地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辞镜从未见过这样瘦的老人。

她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紧贴在骨头上的皮肤折叠几层，老人嘴里还不停抽搐着冒出些许白沫。

辞镜看到这场景，胃里一顿翻涌。

“钱大夫……”捧着老人头的妇人几乎都要哭出来。

“我来！”钱枫几步上前，跪坐在她身前，伸手搭在她黑黄的手腕上。

“来不及了！”钱枫掰开老人的嘴巴。

“呕……”老人面色抽搐，嘴里哗啦啦吐出稀疏的呕吐物，恶臭味顿时从地上散开，臭的屋里的人纷纷捂住嘴巴，朝外头涌着。

钱枫的衣裳已经沾满她的呕吐物，但他连眉头都没皱着。

“把箱子的小葫芦拿出来！”钱枫扭过头朝辞镜喊着，他伸入老人嘴里的手指还没抽出来。

辞镜急忙翻着箱子里的瓶瓶罐罐，打开葫芦的塞口，递过去时已经手忙脚乱。

此时老人的嘴巴紧闭，几乎都是将浑身力气用在咬钱枫手指上，钱枫费了好久的力气，才再次掰开她的嘴巴，“咕嘟咕嘟”几下将葫芦里的药水灌入她的喉管里。

不知是灌了几下，辞镜敲着老人狰狞的面容，脑海里突然闪现一抹熟悉而又厌弃的场景。

她捂着嘴巴，胃里翻江倒海，转身推开身后的人群。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屋里的声音才有些安定下，所有人这才舒口气。

钱枫擦着手，推开周围赞叹的人群，转身却没见到辞镜的身影，只好自己配着草药，将药塞入老人的嘴里。

他吩咐着妇人几句，摇摇晃晃几下，好不容易才站好。

“小辞镜？”钱枫目光穿过重重身影，终于在院子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辞镜的身影。

她这时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不仔细看着，还以为是一团雪白的家犬。

“辞镜……”他继续试探地拍着她的肩膀。

“我……”辞镜擦着嘴角，将泪水也一并擦去，“是救过来了吗？”

“已经没事了。”钱枫抖着身上呕吐物，绝大部分都已经粘在他的衣襟上。

“我……呕……”辞镜还没说句完整的话，又继续呕着，她这一眼看到钱枫身上的呕吐物，鼻子又似乎弥漫着恶臭味。

“不至于，不至于。”钱枫笑着，看了眼身上的不明物，却毫不在意。

等辞镜终于呕完，她站起来时眼前还有些星光，撑着墙壁才稍微缓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就喝药了？”钱枫转身问周围看热闹的人。

这一问，还真的有人知道其中的情况，他们三言两语，却说不出什么准确的原因来。

“你们都停停，我来说！”人群中出现一个瘦小的少年，目测也不过十三四岁，他因为瘦弱，显得眼睛大得瘆人。

“他儿子被官府的人直接打死在街上，大娘就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用全部积蓄去买了耗子药。”

“小子，你乱说什么呢！”他身旁的中间大汉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少年的头被他稳稳地握在手里，“别听他乱说！”

“我没乱说，就是的，她儿子就是被官府人当街打死的！”少年不服气，被他摁着，还挣扎地抬起脑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辞镜轻声问着，花话随这样说着，但她还是对少年的话有些深信不疑。

“这，这确实是这样，但当街打死可不真！”中年大汉原本握着少年脑袋的书，也顺应地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她去年年末刚失去老伴，自然就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惨死，她儿子一死，也就觉得自己天都塌下来了。”大汉说着这话，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明明不说是被官府打死，他如此深沉的目光却透露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他儿子是犯了什么错，怎么会被官府打死？”辞镜继续问着，她对此事也已经有了些自己的猜测，还一直想着少年之前的话。

“不是说，不是官府打死的吗？”大汉叹着气，已经抽回自己的手，少年脑袋上的压力消失一瞬间，他就立即多到辞镜身后去。

“犯错？我们这些穷人，恐怕活着就是犯错！”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话，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有人起了这头，后面的话也就紧跟着响起来。

“这些州府吃着百姓的粮，却一直都不做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