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即便知道你终将闪闪发光，此刻能让你幸福的只有我
纸上列了好多种让梁代文开心的办法，顾逸盯着记事本，大脑高速运转。
温情治愈：试过了，效果不大。
极限运动：试过了，受伤的只有她自己。
密室：梁代文可以直接去做npc，演真鬼。
去做无障碍交流：现在的他极度抗拒。
激将法：说不定直接把梁代文激到跑路。
一番纠结下来，顾逸直接邀请他来羚羊认真做观众。他没有意欲工作，她正对脱口秀事业如火如荼，不能耽误她的工作。最近每天的观众都是随机walk-in，梁代文三四点坐在附近的咖啡店，5点到了就去排队，正好能赶上开放麦。用顾逸的话说，自己不工作就来看看别人多么认真工作，让其他演员也感受一下逗不笑观众的残酷。
说不定就逗笑了呢。开场前顾逸给梁代文买酒，突然想起点什么，指着酒保：“他是不是给你走过后门来看我的脱口秀。”
酒保眯着眼睛问梁代文：“这地方都易主了，难不成你还没追到我们顾姐？不应该啊，看你也不像脑子不开窍......”
梁代文拿着酒瓶就走。
第二场专场脱口秀主题是“生为女人很抱歉”，只有女演员才能上台，顾逸还担心能不能报满演员，后来证明是她想多了。
女演员讲开放麦打扮大多都很随意，也有妆容精致的，无一例外眼里放光，仿佛今天是什么吐槽男人专场。第一个上来的就是个着装松垮带着黑框眼镜的女演员，目光非常睿智，笑起来牙齿不太齐。
“大家好，今天男女观众各一半，很意外，我以为女性专场会都是女观众，上海还是个平等的城市，至少观众构成还是给了男性自由空间。要是我是主办方，至少今天女性专场会让男性禁止入内，我要给他们一次被排挤的感觉，反正他们在职场上感受不到。”
台下的掌声已经起来了。
“我最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家都在关注女性的地位，男人女人都是，表达女性独立的作品也多了。听起来好事对不对？我最近正好在相亲——我是个博士，相亲的时候博士头衔是要拿掉的，因为这样会伤害男人的主人翁地位。我的老板是院士，只有他嫌我学位还不够高。剩下的，都觉得我有压迫感，我住的还是学校的宿舍，月收入2400，男性朋友们，是不是低得完全没有压迫感了？”
“我业余很喜欢看影视作品，尤其喜欢看女性题材的故事。但我发现即便好莱坞，女主角的人生巅峰也都是——嫁给了王子，收获了爱情。这个导向真的很好，我的侄女现在努力读书就是为了成为《公主日记》一样的女人。但她真的要醒醒，因为男人挑中安妮海瑟薇是因为她漂亮且是公主，如果你努力到了博士，他们会觉得你有——压迫感......”
气氛其乐融融。顾逸站在角落里，知道这样的场合入门观众变多，接受度没有以前那么高，但这种冒犯说不定潜移默化地会让人有一些改变，反思后学会去尊重女性一点？这样看来也值得。她有点庆幸今天的观众是限制了男女各三十人的。瞄了瞄台下的梁代文，虽然没笑，但听得很认真，这种复健不知道对他来说有没有用，但说不定哪一句话会打动他，产生情绪波动。
下一位是顾逸的新朋友，穿了吊带衫铅笔裤，身材火辣。之前一直在别的俱乐部讲，最近来羚羊抽开放麦，女性专场说一定要来讲，顾逸还很期待。刚上台就有人欢呼，顾逸心想，这么厉害？
女演员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都在盯着我的胸部看，因为我今天穿了钢托，我也知道大部分男观众不会听到我在说什么，毕竟我穿成这样，你们颅内已经蒸腾了。还会对我的身材指手画脚，腰不够细，有小肚子，腿看起来没有力气——但实际上你们打开a片还是不会只对着同一种女人打手枪，胖的瘦的胸大胸小都要看，甚至都在同一部片子里才刺激，想象自己已经干翻了这个世界，是吧。”
顾逸瘪着嘴瞪着眼睛，万幸这个场子禁止录音录像。但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吃惊，谁说上海没有美国的奔放，这不就来了。
“我业余时间是喜欢约会的，tinder和探探划一划——在座肯定也有，不用装，能来这儿的都很前卫。我就发现男人在约炮这件事上比我们女性在乎的还要多。我是比较在乎新鲜感和愉悦度的，所以不太有固定伴侣，但体验下来大多数男人给我的体验都是——真xx不爽。”
五个字还有节奏。台下笑得开心，她也没停：“我也见过不少男人了，关起门来都差不多。用来用去我发现最好用的还是淘宝上的电子产品。他们的经验都是从小电影里学来的，所以对于对于一些羞辱性动作，比如把一些自己看似宝贝的东西弄到我们身上，会很有成就感。我很不理解，那是什么稀世黄金吗？如果觉得这很美容养颜，请证明你的化学成分。大家吃的都是外卖和垃圾食品，凭什么你的那些东西就值得供奉在我们身上？”
“还有一些男人，会问我们一些很深刻的问题。比如我们是怎么把性和爱分开的，愿意出来和我睡觉，是不是喜欢我？还有一些要在约定地点前聊一聊，我说不用聊，直接见面就行，他说，你是个女人，为什么不想沟通呢？然后跟我说发张照片过来。我把他拉黑了，他还会在好友申请里说，妈的，不识好歹，我是想跟你真诚交流，你竟然只想睡我？真的希望所有女性牢记一点，男女平等的第一步，相互取悦——如果一个男人都没有让你舒服，甩了他。”
尺度大得顾逸都惊叹。但听得——异常舒爽。瞄了眼台下的男观众，脸上笑容都讪讪的，说不上冒犯却也觉得被贴了标签，鼓掌欢呼的都是女观众。梁代文作为唯一不笑的观众，当然也被发现了，演员指着他：“这位朋友，你好像一直都没笑，是戳到你的痛处了吗？”
顾逸捏了把汗——这剧情怎么到自己男朋友身上了？梁代文倒是很镇定：“我很尊重女性的。”
“哦？比如？”
“真的要说吗？我都是让她先......”
顾逸慌忙跳出来捂住他的嘴——为什么战火殃及了她？现在这个毫无波动的人绝对会口无遮拦，不行！台下哄笑一片，吁声拉得老长，演员认识顾逸，拿腔拿调地叹了一句：“一听就是性福美满，好让人羡慕。”
好好的女性专场，让顾逸心都要裂开了。除去自己这场意外事件，内容堪称一绝。梁代文倒是很平静，他们都说了，我有什么不能说，不是男女平等吗。
顾逸倒吸一口冷气：“在场有很多人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昨天那场余都乐也在。”
“怕什么。”
“你闭嘴。”顾逸心想，休想让我在公共场合夸你技术高超。
梁代文问："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余都乐和关醒心在一块儿了。"
迟疑几秒，她才缓慢地说："他们分手了。"
解释清楚前因后果，梁代文听完之后点点头，只躺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人性真难捉摸。"
顾逸心里难过，所有不开心的事情，似乎到他心里都会稀释再吸收。
在剪辑室遇到的余都乐，眼眶凹陷胡子老长，整个人瘦脱了形。除了做脱口秀综艺的剪辑，他下了班还要剪关醒心参加的综艺节目，状态奇差，去听脱口秀算是唯一的消遣。顾逸看不下去，买了晚饭陪他加班，其他同事结伴出门觅食，只有他们俩坐在电脑前。机房的电脑轰隆作响，遇到卡顿光标转菊花，余都乐都咣咣地砸鼠标："拜托，别在这个时候出篓子。"
"休息一下吧，可以让别人剪她。"屏幕上是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关醒心，和男学生出门约会，两个人捧着杯子蛋糕在店里相互了解对方，卡顿停止，屏幕已经切到她在纸板上秘密地写下另一个男生的名字。余都乐笑着说，当然不能让别人来剪，我最了解她什么角度漂亮，哪些细节最讨人喜欢，还有什么杀手锏可以让节目组浏览量爆发。
"这样未免太扎心了。"
"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余都乐看着屏幕："当年我拜托前女友给我点剪辑的活儿赚外快，她说有部恋爱综艺找她拍，她并没有很愿意接。但后来平台抬了价格之后带着剧本来找她，她觉得剧本可能不太行，但演员都不错，快钱一起赚。看到关醒心的时候我就疯了，但最令我伤心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余都乐平顺了呼吸："是我知道她太适合这类节目了。"
顾逸说不出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余都乐点着了烟："这个小团队也是我临时组的，吃外卖的时候一起审片子，对着女演员评头论足，都说这个长发飘飘的女孩讨人喜欢，是他们的理想型，你看，这本来就不属于我。"
"别气馁，还会遇到更喜欢的女孩的。实在不行把她都剪掉，当作报复还不行？她折腾几个月没有水花，就回到你身边了。"
"不用，我还没坏到这个程度。综艺好不好看，都看后期。"余都乐点着鼠标，左手键盘熟练地操作："即便知道她会闪亮，但能让她爆红的只有我。"
顾逸看着屏幕，留下的关醒心的片段的确是唯美又迷人，她做得很好，比她平时待人接物还贴心。余都乐不再说话，只安静地剪片子，饭已经冷了，筷子都没动。手机安安静静，顾逸知道，梁代文并不会主动找她。
总还是要驱除梁代文心里的不安才行。想起梁代文曾经在床下贴过的星星，她冥思苦想了很久，在微博上看到app的广告推送：“心动是一片星云。”
来了点灵感。
买了一长串小夜灯，先用彩绳绑在客厅两边的的固定架上——因为梁代文在室内经常运动，门上有固定拉力绳的把手。顾逸琢磨着按照这个高度，拉绳子之后绕灯，再粘上婚庆经常用的路引棉，抬头就是云彩了。今天先把灯都绑好，梁代文看到灯也猜不到她会买棉花，绝对想不到家里还能看到云彩！
固定完绳子开始绕灯，一圈一圈还要拉开距离，顾逸站在凳子上绕一点挪一点，还用手拉了拉绳子牢不牢固。好像长度还能调整，现在是条弧线，绕在手腕还能缠两圈。顾逸好奇地伸手绕了绕，果然。没等松开手腕的绳子，顾逸踩到凳子边缘，一脚踢飞了凳子整个人挂在绳子上，这下确认了，绳子绕两圈在手腕松紧正好，而且捆得极牢，脚尖离地十五公分，说什么也坠不到地上，手很快就变色了，任她怎么挣扎都没坠断——质量真棒！
手机还在沙发上，顾逸欲哭无泪，惊喜是真惊喜了，她这个清奇的体质全都能变成意外。过了五分钟梁代文开门进来，看着顾逸挂在半空中："你这是要上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