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失笑 - 祖乐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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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到你觉得不丢脸为止

余都乐的笑容已经传了过来。感染得陆铭和关醒心也开始笑,整条街都听得见。经历过无数个尴尬的瞬间,这次最让顾逸丧气。别人谈恋爱的路都铺满花草,她的路上都是绊脚石,多得堪比足底按摩。

她想从梁代文身上下来,卡在墙上都像是提醒自己,这不是梁代文情到深处,而是为了拿掉她屁股上的胸贴。

丢脸丢得心都痛了。应该是自己配不上任何偶像剧桥段,粗心到这个程度,反正梁代文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绝对会借此机会噎她两句看她出丑,这位患者在她身上得到的快乐太多了,多到想对他收费。

“故意的吗。”

叹了口气,顾逸伸手想去拿走胸贴:“你别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

梁代文刚要张嘴,她伸手就给捂住了;被掠夺话语权的男人像过招,把胸贴拍在了自己胸前。黑色的男士衬衫上贴着块硅胶胸垫,他把顾逸抱落在地,叹了口气:“怕我挖苦你吗。”

至于身后爆笑的三个人,对他这副“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架势更招架不住了。余都乐说,不行了,我笑不动了,述情障碍是不是没有笑点。

当事人只把两兜特产递给关醒心:“你们分掉,我要回家改图。残联的老师送的,我很少吃这些。”

说完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胸脯,胸贴在胸前粘得更牢,转头就走。到了顾逸面前五官静止,却和她眨了一下眼睛。没有俏皮也没有调戏,当年韩剧里的假笑也没有,只是不痛不痒的一个“wink”。

关醒心在背后喊:“梁代文,小兔子喝醉了,你把她送回去,我们走啦!”

完全不给梁代文耍帅离去的机会。梁代文扭过头大声说:“她不让我送。”

记得是上次和许冠睿读剧本时的仇。胸贴让顾逸的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梦都不敢这么做,从认识梁代文开始,无论生活还是这个人,上帝都在出老千。

初夏的风吹在两个人身上,梁代文自始至终都没把胸贴拿掉。顾逸越发觉得在处刑:“那个,你诚心羞辱我是不是......”

“贴到你觉得不丢脸为止。”

顾逸脸刷地红了,这不是在克服尴尬,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又在关键时刻被胸贴打断了动情的局面,现在只要看到就会扼腕叹息……梁代文的共情能力很成问题,该笑的时候毫无反应,笑不出的时候又一直给顾逸抛梗,发出信号和接收信号完全不和正常人在一个波段。但他把丢脸转移到自己身上,一根筋得令人……感动。

这么想来,之前他也不会在她低落的时候开玩笑。

“你怎么一直看我,我是你的导盲犬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顾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果然不该有更多期待。

梁代文走路不快,书包应该很重;两个人走得很近,他像是在动脑子。有心机的男孩子走着走着就凑近了,不经意地碰到手臂再弹开,暧昧得时有时无;梁代文的步伐像精密仪器,左边偏移十厘米,再回右五厘米,碰到顾逸就弹开一步……

顾逸权当不知道,只和他闲聊:“突然跑去跑回来,完全可以住一晚啊。”

“明天我还要和章清雅见个面。她们的家具设计我不想再做了,提前解除合同,态度总是要好点。”

原来不是为了自己回来......

她有点吃醋:“章清雅会不会不开心?”

“工作都是双向选择。我和她没有恩怨,单纯是我想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她应该会理解吧。”

“那我们呢?算很熟吗?”

“我不会再为别人贴胸贴了。”

顾逸心想,是时候了。

“之前一直都这么工作狂,才没有朋友吗?”

“我对不能掌控的东西都会选择放弃,把时间花在更需要的地方。‘物尽其用’在人身上也一样。”

“我能不能问,你为什么会对无障碍产品和设计那么执着……”

“我妈妈是脊髓灰质炎。从我小时候有记忆开始,她就很少出门,必要的场合就会坐轮椅,拄拐杖走路吸引来的怜悯的目光太多了。她和我爸是青梅竹马,但我爸不太会和人交流,所以工作之外,家里的所有事情却都是她来操持,很辛苦。小学六年级她得了癌症,我爸驻外工作,是外公外婆照顾的。后来不能走路了,瘦到六十几斤,都是我背着她。我到很晚才了解到这个行业,哪怕重新开始,一点点无障碍的改变都是服务了所有人。”说到这儿的梁代文的眼睛散发出少年般的决心,同龄男人早就已经学会了世故和城府的皮毛,而他岿然不动。

“那你......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述情障碍的?”

“我从小很淘气,脾气也爆,不太听话。我妈是为了让我安静下来才让我学画画的。进了叛逆期,逃课,挑战老师,一整张试卷选择题都选c,拎着板砖跟混混去火拼。家长会都是我爸过来,觉得我无法交流,我也懒得和他多说话,关系一直不好。后来他职务变动很少出差,希望我会好一点。有次我和同学翻墙去校外去打游戏,正好碰上他,扇了我一个耳光,很没面子。我去了墓地,坐在墓碑前问了妈妈很多问题,都得不到答案。入夜了天很冷,那会儿没有手机,全班的家长和亲友都在找我,我爸上山时已经崩溃了……其实就是很无聊的结尾,很多家长围着我们,都在抹眼泪,但我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之前听关醒心提起过,亲口说还是第一次。顾逸小心翼翼地听着,月亮悬在天空,是唯一的观众。

“初中时没理解述情障碍的含义,还有个成绩很好的女朋友。因为我感觉不到喜怒哀乐,不想耽误她,就说自己考不上重点,会报普通高中,希望她专注学业。她为了我改报,我爸听说之后连夜把我志愿改掉,花了择校费,我在重点高中成绩越来越好……现在想想,不只是辜负,也许是破坏了一个女孩的人生。所以......不确定的情况下,就不要给人希望。”

晾衣绳的感觉又来了。可能是喝了酒,整个人荡在空中,月光清朗,阳光的气息渐渐散到夜里,和凉薄得如同湖面一样的夜色交织。到了家楼下,她假借酒劲儿在梁代文胸前拨电话号码,手指轻轻戳在胸垫上:“喂,您好,14岁的梁代文吗?”

手比作电话听筒,梁代文只装作接电话,并不回答。

“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不要逃课去网吧,也不要太叛逆,更不要因为妈妈自责。否则你就会变成一个身体如常,灵魂沉睡的人,这样很不值得。”

“为什么。”

“你会错过这世界上很多东西,所以才会判定‘浪费时间’不如‘物尽其用’。绚烂的都跌宕起伏,珍贵的是人生的波折。你会觉得人生完蛋了,但又在平淡如水的时候怀念它。”

“这么严重吗。”

“当然。飞蛾很多,但眼睛没有色彩,就看不到蝴蝶了。”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许冠睿像是料定了顾逸没睡:“ana的廉航真的厉害,去程6点到大阪,现在我落地上海。我给你讲讲安室奈美惠演唱会,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吗……”

顾逸倒退着进了楼梯,一路上了六楼,许冠睿在电话令一端滔滔不绝,到了六楼,摄像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咳嗽,是梁代文开了语音对话。顾逸吓得酒彻底醒了,许冠睿问,你身边有人?

“有鬼。”顾逸拉开门进入家门,还被门口摆着的白板鞋绊了一脚。

突发的摔跤让顾逸一抖,从梦里醒了过来。毫无防备地睁开眼睛,阳光像刀刃从眼前划了过去,刺得她头昏。杰奎琳在阿拉斯加的后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似乎更锋利了,在有回音的大办公室把顾逸调到了专门负责公众号,纸媒全权由pony负责。顾逸叫苦不迭,怎么和许冠睿交代,稿子都已经发过来眼见着灌版了,她突然没了权利分配版面。在办公室讨论了半天,顾逸才努力保住了许冠睿的一期,pony表面上答应,散会后还是把文件夹往桌上一磕:“不要借公务之便谋好处,这种看一眼就知道是付费来登的稿子,骗不了读者也骗不了我。”

“不,是我亲手写的。做音乐在国内很不容易,娱乐大于内容的时代里需要有这种坚持,我们可是《壹周》啊,不就是代表中国本土最纯粹的新文化吗。”

“包装还是你会。”pony的夸赞也不是很好听。

杰奎琳只冷淡地叫住pony:“影视公司的那个采访怎么还不做,导演又要上综艺节目了,专访约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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