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争吵

“东西还在咱们手里。”张启德说着便拉起了楚河，道：“趁着这当口儿，咱们正好逃命！”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楚河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表情，在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里，楚河觉得，虽然这个大少爷对抗战什么的并不是多支持，但是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一点最后的底线的，但是现在大敌当前，且不论这矮男人是国军还是共军，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他一定是一名抗日分子，而张启德刚刚的所作所为着实惊呆了楚河，他一时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就连自己脸上被子弹划过都没有觉察到。

“你在干什么！”张启德一把按住了楚河，躲避着日本人的火力，“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跟我走啊！”张启德吼道。

楚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程美玲，女孩儿还在端着步枪，负隅顽抗，另一边的组长身上中了一枪，倒在了地上，却仍然在举枪还击。

“走还是不走？”楚河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一边是活命，一边是国家大义，在这一瞬间，他犹豫了。

“你想死在这儿吗？走！”张启德不由分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巨大力量，将楚河整个人都拖了起来。

楚河下意识地爬了起来，跟着张启德逃离了战场。

一路之上，楚河都没有说话，枪声已经渐渐地远去，程美玲怎么样了？他不敢想，组长和那个矮男人怎么样，还活着吗？还是已经牺牲了？他也不知道，只是一路沉默着往前走。

“再过了这个小山头，咱们应该就安全了！”张启德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说道。楚河没有搭理他，他喘了口气，说道：“楚哥，咱们现在还不能歇息，日本人指不定就跟在咱们屁股后头呢！过了这山头，那边有我的人，我们才能算安全，”他抹了一把脸，拍了拍楚河继续道，“楚哥，走吧！回家！”

“回家？”这个词在楚河的脑海里闪过，“哪里是家？”这个问题忽然出现在了楚河的脑子中，“周家村是家吗？张家府是家吗？不，都不是，我楚河现在无家可归。”

楚河的心里泛起了滔天巨浪。

大约到了晚上的时候，楚河他们才过了山头。

这是一片不大的树林，白天经过的话大约不消半天就能穿过去，不过现在是晚上，他们手里没有任何的照明设备，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行动缓慢了许多。

“咱们看来今晚只能在树林里露宿一晚了。”张启德冻得有些发抖。冬季的南楚镇着实寒冷，尤其是到了夜晚，气温低得出奇，张启德的大衣已经在战斗和挣扎之中被撕破，身上没有取暖的东西，他只好不停的跺脚搓手，一旁的楚河倒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楚哥？”张启德见楚河有些不对劲，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啊？”楚河忽然站起身来，说道：“我要回去。”

“对，我们都要回去，不过今晚估计走不了了，这会儿咱们应该也安全了，睡一觉等天明了，咱们再回去！”

“我要回到他们战斗的地方！”楚河冷冷地说道。

这话一出口，立马把张启德惊得呆住了，他不知道楚河这是怎么了，问道：“你、你说什么？你要回到哪儿去？”

楚河转过头来，道：“我要回到战斗的地方去！”

冷风吹过，明月洒在了林间的土地上，渗出了一丝悲凉和肃穆，张启德打了一个冷战，说道：“你疯了啊？那儿全是日本人？你回去想找死吗！”

“对，我就是去找死的！我宁愿战死在沙场上也不愿意做一个缩头乌龟！”楚河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随后转身便要离去。

“好！”张启德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有种！你既然这么有种，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国军？！”张启德质问道。

楚河听了之后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悲凉，他不愿意回顾过往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对张启德提起过自己在国军待过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他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我原本以为你虽然是一个商人，可是在国家大义，民族存亡这种事情上会黑白分明，但是我没有想到……”

“是，我是一个商人，”张启德道，“商人怎么了？商人难道就不应该活命，不应该害怕吗！是，我是打昏了那个男人，我是丢下了那几个人自己逃命了，可是你别忘了，要不是我花了十万大洋将陶人买了下来，这会儿他共军的机密早就在日本人手里了！”

“然后呢！”楚河怒了，“你买下了然后呢？！你会将这个秘密还给共产党吗！你会吗！”面对楚河的逼问，张启德也怒了，“我会不会那是我的事！”

“你不会！”楚河指着战斗的方向道，“他们都是中国人！都是你的同胞！在你逃命的时候他们可能已经死在了日本人的枪口之下！”

“那我难道就应该和他们死在一块儿，给他们陪葬吗！”张启德举起了手中的玻璃盒，指着陶人道：“要是咱们死在那儿了，你觉得这玩意儿会不会落在日本人的手里！”

面对张启德的逼问，楚河无从回答，他痛苦地流下了眼泪，他经历过无数的生死，这一次，却是最刻骨铭心的。

他转过了身，道：“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同胞处在危险之中而袖手旁观。”

“好！你要当英雄！我成全你！”张启德也背过了身去，“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楚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冷月当空，冬风瑟瑟，只留下了张启德一个人在这孤寂的树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