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素锦
是了，自从我小产后不久，姜堰就提升了我的阶品，将我升为了美人，封号依旧沿用俪字。我原先不懂为何要用这个，反而是玉莲一句话点醒了我：“都说伉俪情深，王上的确很疼娘娘呢！”
原来一个俪字，还有这样多的讲究在里面，我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兰婕妤恭恭敬敬地跪着，郭容华却一动不动。我想起去年在御花园遇到她，她是如何羞辱我的。实在忍不得要说一句，没想到话未开口，安昭仪与我心意相通，竟然抢先了：“素闻王上喜欢礼仪周全之人，今日一见郭容华的境地，果然是如此。”
“臣妾参见俪美人娘娘、昭美人娘娘、安昭仪娘娘！”她咬了咬下唇，不甘不愿地微微矮了矮身。
“免礼吧。”我温和一笑，手虚虚抬了抬。
兰婕妤身边的婢女起身扶起兰婕妤，乖觉地退到了一边。我本来是不经意扫了一眼，看过之后，又猛地将头扭转过来，直直地盯着这人看。
她长得很清秀，眉目之间有种淡然地愁似，一举一动都让人感觉到，她是个水做的人儿。长相……这长相……
我暗暗留了心，心里提起了一口气：原来选秀那日，这姑娘还是来了的！
她不仅来了，而且，居然到了兰婕妤身边做了个贴身婢女。这是青雕儿的同乡，来自渠县长德镇的同乡，姓李名素锦。我当日在选秀之前特意去了云英殿找她，没想到这一错过，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我静静打量她片刻，移开了目光。不能在任何人跟前，露出这一点的马脚。
昭美人抿嘴笑道：“春来御花园确实值得一看的，郭容华许久不出来，这一番出来也该多走动走动，对身体要好些。”
听到郭容华三个字，她的眉头一皱，忍不住就要发火。但她好歹忍住了，只是拂袖微微矮身：“多谢昭美人娘娘提醒，臣妾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扭头就走，竟是看也不看身边人。兰婕妤这下子就尴尬了，立在那里，不知道进退。
安昭仪笑道：“兰婕妤也要走吗？”
“臣妾……”她讷讷地答了一句，却不知道说什么，低头抿着嘴笑。
我还想看看她身边的丫头，算是一下试探，笑着接过话：“兰妹妹入宫时日尚短，平日里又总是闭门不出，刚才昭姐姐也说了，春来御花园的风景最是好看不过，不如也跟我们一道在这园中走走吧？”
兰婕妤笑了：“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三个人的队伍就变成了四个人。时间还早，就又重头逛起。看了胭脂梅，安昭仪说邰虎池里新放进了许多锦鲤，于是就都过去看一看。
兰婕妤看似小家碧玉，聊一聊倒有些意外地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胸中有丘壑之人。我原先以为沈衣昭的才学人品已经很好，不过跟她聊了几句，看她说话的气度，淡雅如兰，的确当得起这个字。
沈衣昭也很有惺惺相惜之感，一路上跟她说话的时间反而多于我们。
这很好，我可以腾出时间来打量李素锦。
这姑娘自从跟着我们，一直是低着头的，如果不是我原先就知道她的存在，一定会把她忽略。这倒不是她长得不好，而是这人，很会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一路走过来，她几乎没有抬头看过我。我心中吃不准她到底是认识青雕儿还是不认识，也不敢轻易套近乎。
我给玉莲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接近李素锦。
自从我小产后，玉莲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我知道她对没有照顾好我和孩子心怀内疚，也就由得她去。她跟着崔欢学习察言观色的时间也够久了，这一点眼力还是有的。收到我的眼神示意，立即就换了个位置扶我，这样一来就靠近了李素锦。
我们四人在邰虎池边的亭子里坐下后，我就提议道：“咱们在这光看鱼有什么意思，这里离靖安苑不远，玉莲，你带着娟然和朱碧，去宫里拿些鱼食，也顺道带些精致的点心来，我跟几位姐妹再多做些时候。”
玉莲应了，招呼着沈衣昭的丫头娟然和赫连九的丫头朱碧一起，要往宫里去。
“素锦，你也跟着几位姐姐去吧。”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兰婕妤再没眼力，也知道自己的丫鬟不能不动了。
李素锦应了，跟在玉莲等的身后去了靖安苑。
这下子亭中只有我们四人，说话就放开了许多。
兰婕妤看着昭美人隆起的肚子，不无羡慕地道：“看姐姐这肚子，怕是就要临盆了吧？”
昭美人笑着说：“还早呢，太医说尚且还有一个月。只是胎位不算正，所以才多出来走走，免得到时候力气不济。兰妹妹入宫也有几个月了，只怕下一次就要听到妹妹的好消息了。”
兰婕妤的眼眸暗了暗：“不怕姐姐们笑话，妹妹虽然入宫已有半年，却只见过王上两次。只怕到现在……王上都已经记不得妹妹的长相了。”
安昭仪憋不住话，也没有文人们的弯弯拐拐，当先开导她：“姜堰也很少到掖庭来，就是我们也许久不见他了，妹妹不必介怀。”
这倒是真话。
一切都来源于那个孩子，孩子没了，就连我，也有月余没有见到他了。听说近来晋国跟秦国要打仗，他整日整体都在弘徳殿与大臣们商议军机大事，原先安昭仪可以自由出入书房，现在也被苏息阻拦了多次了。
当然……除了战争的事情，也还有内部的事情。
郭琦……姜堰似乎已经加快了动作，估计再过不久，晋国的军权，就要全部落回姜堰的手中。
而姜堰不来掖庭的原因固然是因为女人们伤了他的心，孩子又让他空欢喜了一场，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我已经不敢面对他很久了，好几次他来靖安苑，我都避而不见。
“王后娘娘驾到——”正当我们陷入沉默时，一声突兀的宣传惊扰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