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故人

苏息紧紧盯着我：“陵儿，你在害怕什么？”

他有一双毒眼，可这一刻，我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

眼眶发酸，喉头哽咽，我竟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我……”

“让我替你说吧。”苏息接过话：“你害怕他会见着她，以后的岁月，都会把她当做你，当做你来疼爱。你不想见到他对别的女人好，是不是？一个夏熙尘，就已经让你很崩溃，如果他把那个人当做你，你又怎么忍受得了？”

“别说了！”我摇头，低声喝止苏息。

苏息却存心要刺激我一把：“为什么不敢承认？季陵儿，你心里，就是害怕他会忘记你。就算他恨你，你也甘之如饴，是不是？”

轰……

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破裂！

我瞪着苏息，恨不能剜了他的眼睛。这些我掩藏在平静下来的心思，他凭什么要知道？又凭什么说出来？

难道，我连这一点奢望，都不能有吗？

苏息也盯着我，一直都不眨眼。我的眼眶越来越酸，可想着姜堰，竟然有一股钝痛，从心口蔓延开来。眼前有些花，好像是那一年，在九摇山上，姜堰也曾经这样，不服输的与我对视。

“姜堰，你说我未曾真心，可你给的爱，又有几分真假？”我冷冷一笑，他却在听到我的话的那瞬间，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尽。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吐出那些话：“姜堰，你说，江山和你，我都不配。你没有说错，不仅是你，你们任何人，我都配不起要不起。既然如此……那就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吧！”

姜堰面色大变，猛地喝道：“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

那个时候，其实我知道，那已经是最后的极限了。他迈不开他的步子，我更无法后退一步，我的难过，苏息的难过，他的难过，都早已经乱作了一团。

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恨我，可他……也爱着我……

是我没脸见他！

眼泪落下来，我竟然苦笑出来：“苏息，你一定要看我伤心，你才开心吗？”

“陵儿！”苏息似忍无可忍，低低吼出声来。

我望着他，明明知道我们是在彼此折磨，可有些话不吐不快：“如果是这样，你赢了。”

苏息脸色煞白，突然伸出手来捂住我的眼睛，眼前一黑，我听见他的声音有些不稳：“不要这样看着我，永远不许这样看着我！”

不等我回答，他睁开眼睛，大步走了出去：“放心，我会把她送走，让任何人都见不到她。你……可以放心。”

我看着他走出去，眼泪无声滚落。

我的心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到底该拿苏息怎么办，可是……我已经努力试过了，我跟他就算已经到了坦诚相见的地步，我的心，也有一道坎过不去。

那道坎，叫做姜堰。

我想，我始终还是爱着姜堰多一些，对不起苏息，也多一些。

我呆呆坐在那里，直到王瑞林找过来，才惊觉今日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匆匆洗了把脸，才由王瑞林领着前往院子里，主持开席。

走到院子外，能看见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我顿了一下，问王瑞林：“马啸是哪一位？”

王瑞林指着主桌的主位下一个低着头的男人：“那个，穿灰色便服的年轻人，就是马啸。”

我点点头，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从容走了出来。

院子里的人声一下子小了许多，都安静下来，看着我。

我拱手笑道：“今日季某人做寿，能请得诸位大驾光临，乃是季某人的荣幸。季某人不才，虚岁四十有五，本不该做这个寿，只是大家常年忙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上一聚，少不得，要好好操办一场，招待不周，大伙儿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大伙儿纷纷道。

我一笑：“那便开席吧！”

话音落下，立即有丫鬟送上菜肴。我走到主桌坐下，无意中与姜堰对上目光，他微微笑了一下，眼中无波无澜，却不知在想什么。

坐下之后，坐在我下首的马啸终于抬起了头。

我看着他的脸，一时间竟然无法反应过来。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带点阴毒狠厉的表情，他的身形依然消瘦柔弱，但……我无法相信，眨了眨眼睛，眼前这人依然还在。

他……马啸，他竟然是崔欢！

要不是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手中的杯子差点就落到了地上。

崔欢贴了假胡子，一脸的络腮胡子，让他粗犷了很多。但是，没错，我绝对不会认错，那是崔欢，我小时候就认识的崔欢！

我眼眶发热，愣愣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感激！

天知道，我有多感激老天！

自从我跳了九摇山，等我伤好，就派了人前往南越去找崔欢。可我们晚了一步，低估了姜堰的能力，等我们的人赶到那里，早已经屋毁楼空，崔欢不知去向。当初崔欢先去南越，我随即撵走了如云，后来苏息送了如云去跟着崔欢，一下子，两个人都不知是所踪。

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他！

大约是我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崔欢觉察到了我打量，豁然转头来看我，眼神凌厉非常。

我又是一愣。

当初在掖庭那般凶险之地，崔欢的脸色都很少变化，眼神温润如常，才瞒了掖庭所有人。正是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神态，才他看起来无害，得以保命。

如今，他为何这般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