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禁锢灵魂
安顿好了徐长卿,顾音书独自一人坐在窗前,今晚月色皎洁,将外间的万物万事都照的一片光亮,忽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墙角立着的一身白衣之人正望过来。
四目相对间,她蹭地站起来,拉开了门就冲了过去,只是气势汹汹到了对方跟前又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只干干地问了句,“你怎么还在这里?”
容尘将一直隐藏在广袖中的拂尘拿了出来,笑着说,“我来同你做一个交易。”
顾音书这才发现,这个人竟然着一身道袍,她不可置信地问,“你在干什么?送死吗?竟然敢在京城这样大胆!”
容尘摇了摇头,牵起她的手,直到被人安置在石凳上,顾音书才反应过来,一脸羞愤,“你,你干什么?”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里隐隐的窃喜。
容尘叹了口气,心道,既然改变不了,那就融合在一块吧!他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顾音书。
“小书,道门与皇室的恩怨由来已久,如今,我有意和解,不日,我将进宫面见皇上,在此之前我想给你一个东西。”
“这是何物?”接过瓷瓶,触手细腻,瓶身冰冰凉凉的,内里晃荡,应是装了不少液体,她揭开瓷瓶的塞子轻轻嗅了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容尘看着他,目光坦然,“助你重获自由的东西。”
顾音书偏头,“哦?此话何解?我此时难道不自由吗?”
“你与宸王,如今的摄政王乃是国婚,除非皇上钦点,否则你就永远是摄政王妃,即使你如今容貌大改,可你的命运还是会照着原来的轨迹发展。”
容尘顿了顿,“当初,晋朝境内所有药草一夜之间都枯萎消亡,其实是因为流经晋朝的水源尽头被我师傅施了术法,凡灌溉草药均不得活,其余用途则不影响。”
顾音书隐隐明白了什么,扬了扬手中的瓷瓶,“所以,我手中的这一瓶,不会是?”
“是解药。”容尘说,“我大概知道你要干什么了,在幻境时,你就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此次又在京城买下不少店铺,那个地方虽然眼下荒凉不过,很快就会发展起来的,我向你提个意见,不如你便经营这药材生意吧!”
“所以,我是抢得了先机?”顾音书将那小瓷瓶放在了桌上,好似那只是一个十分平凡的物件,而不是一个可以大发横财的药水。
“你可知道,我原本就是打算做药材生意,便是没有这瓶药水我也能种出来草药。”
容尘疑惑地望着她,“你…………”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已经练成了控魂,当然并不是你给我的那一本真假参半的。”
顾音书没有意外地瞧见了容尘有些惊慌的表情,她又从发间取下一根发簪,放在石桌上推了过去,“摄魂珠在这里,只不过它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珠子,并没有任何作用,看在你还记得为我留条后路的份上我就把它当作纪念品送给你吧。”
容尘并没有接过簪子,只是看着他,眼眶发红,“你让她寄住在你的识海了?”
摄魂珠是蜃族的最高魂术,死者若是不愿投胎转世便可将魂力附着在沾染了心魂的摄魂珠上,待遇到合适的人选后便会将摄魂珠上的魂力拔出附着在寄宿者的识海里,若是这人单纯的不想再经历轮回之苦倒也罢了。可若是这人生前执念深重,那么被寄宿的这个人就会慢慢被侵吞了灵识,很快内里的芯子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音书浑不在意道,“可她是我的母亲,并不是心怀叵测之人,就算她真有那份心思我也不会介意,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她给我的,还给她也没什么。”
容尘整个人垮下来了,随后乍然惊觉,“你放才说,你可以种出药草是不是消耗灵识在你的识海里开辟了一块药田?”
顾音书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态度让容尘心下乍凉,她默认了。
“你知不知道,识海的使用是用你的寿元来交换的,你是不想活了吗?我已经把解药给你了,你为何还要如此糟践自己的生命?”
顾音书是第一次看见容尘发火,她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这个人,怎么连发火都这么好看!可惜,这样的人心太大,大到可以装下天下,却也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天下。
“容尘,我没有糟践我的生命,相反,我用我的命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我让自己实现了最大的价值。”
顾音书起身看向高高悬挂的月亮,它同太阳的光辉一样灿烂,一样能照尽世界万般黑暗,却不像太阳那般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我始终是晋朝的一员,我不能看着国民永远都处于这种药材奇缺的情境下,我的母亲虽然是为了我才做下了这一切,我不能怪她,可她终究是对不起辰国,所以,我会将我售卖药材的所得尽数捐赠给辰国,以盼他们能在偏远处尽快安家。”
容尘只觉得她疯了,燃烧自己的生命就只是为了给辰国居民安家吗?
“可你能坚持多久,最多十几年,十几年之后呢?晋朝的人还是没有药材。”
顾音书道,“不会,因为有你在,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的心里有百姓。”
容尘又道,“既然这样,我把解药给你,你照样可以种药,也可以达成你的目的,不要去牺牲自己的生命不好吗?”
顾音书看他殷殷切切的言谈举止,几乎要以为自己在他心中举足轻重,“容尘,我是自愿的,我对这个人世最好的眷恋已经随着那场幻境结束了,刚醒来那段时间,我之所以十分痛快的答应了宸王的婚事,皆是为了父兄,不过,说起来,我和他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两次都嫁给了他,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拜过一次堂,却总是有夫妻的大义名分在的。”
容尘说不出话来,原来,她已经绝望到这个程度了吗?
“容尘,在我心里那个你们所谓的幻境才是我真正的一生,贺宝文永远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最恨的人,即使知道了那只是一场虚妄,我也无怨无悔。等我不在了,你可以从我的身体里取出摄魂珠,用来做什么都可以,只不过,摄政王殿下可能等不到那么久了。”
顾音书就那么淡淡地说着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听到容尘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疼痛难忍。心乱如麻地站了起来就要离开,顾音书叫住了他,“你的解药!”
“不要了,你留着吧!”似乎是怕她拒绝他转过身来凶狠道,“你若不用,那便倒了罢。”随后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顾音书在身后看着他,总觉得那山一样的脊背几欲倒塌。
她颠了颠手中的瓷瓶,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不用?真是个傻瓜。”
是夜,宸王府迎来了一个白衣道人,他是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而入的,要知道道士在晋朝乃是一个禁忌职业。
“道长?”君鸣凤这几日正在张罗皇上的婚事,又要装点李元青的新身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因为在晋朝大陆上已经有许多年不曾从别人口中听到道长两个字了。
不过,很快他就明了了,他认识的道长可不就是那位吗?不过,他不是长年待在柞水观,从不入世的吗?
“快请!”他立刻坐了起来,堪堪休息了一会儿还是恢复了一些精神的。
下人立刻去迎接,不过,半路又被叫住了,“王大哥,我自己去,你去准备些茶水来,要今年的新茶。”
下人微微一愣,随后恭敬地退下准备茶水了。
君鸣凤将容尘接了进来后,两人在君鸣凤的书房相对而坐,君鸣凤看着那道人不知何滋味地牛饮了一杯茶,忍不住打趣道,“道长,能把茶水喝出饮酒姿态的你恐怕是第一人。”
容尘喝了水才觉得混乱不堪的心终于静了下来,“阿凤,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君鸣凤停下了喝茶的动作,整个人坐的端端正正,“道长,你说吧?”
“我替晋朝解了无法种植草药的术法,你予顾音书一纸和离书。”
容尘的语气太过笃定,眼神中充满了乞求,这是君鸣凤头一次看到他如此模样,不禁问道,“道长,你这是何意?那草药不是你复兴道门的王牌吗?为何如今竟然愿意用此来换一纸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