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突如其来
入夜无风,空气里压抑着一股难掩的郁结。
明明是入了秋的天际,鲜少有这样窒闷的时候,更显得不同寻常。
伍月靠在榻上看书,烛火摇曳,迎秋看着燃着的烛光,出声提了句:“小姐,夜深了,你看了许久的书,也该休息了,再下去可要把眼睛看坏了。”
她拿着书,其实看了许久也没怎么看进去,起身将书放下,她抬起头来问道:“少爷还没回来吗?”
“同心这会都没回来,许是还没等到少爷。”迎秋看了看外头:“依奴婢看,这个时候了,许是今日不回来了也说不定。”
自打进了大理寺,伍晨忙起来的时候也一样回不了家。
伍月想着也是,鸿胪寺失窃之事虽然是京兆尹在搜查贼人,但大理寺也不能独善其身,这会忙也再正常不过。
只是她心里悬着事,一时半刻睡不下,便也就等着了。
伍月出声吩咐她:“让同心回来吧,不用等了。”
迎秋点了点头,走了过来:“那奴婢服侍小姐就寝。”
伍月从榻上起了身,准备移步到妆台前面。
李胜寒让人送来的大铜镜就放置在妆台的侧面,伍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微黄的镜面里显现出她和迎秋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之下忽明忽暗。
迎秋见她停下来看着铜镜,忍不住就道:“小姐真是喜欢这镜子,每日早上走过来的时候看几眼,晚上睡觉之前也要看几眼。”
看到镜子下意识会照一照,这几乎是出自本能的事。
伍月正要开口,就见镜面上正对的窗户陡然被破开,带进来一阵窒闷的凉气,从窗口处蓦然跳下来两个黑衣人,扑面而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
迎秋惊得正要大叫,其中一个黑衣人迅速利落地过来一掌拍晕了她,迎冬听见声响,瞬间破门而入,一下子就横在了伍月的身前。
李锦退了一步,在迎冬还没对他出手之前,一把扯下了黑色的面巾。
伍月目光里带了几分惊诧,脱口而出:“李锦?”
“县主,抱歉,实在是情势紧急,打扰了。”李锦出声,气息略微有些不稳,看来是一路疾行躲到这里。
好在这会已是夜里,内院里当值的没有外人,迎冬和百结到了晚上是轮值,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屋里通常还有迎秋或者同心服侍着,所以这会的动静倒是没惊动其他人。
伍月将眼光移到李锦身后的另外一个人身上去,他靠在窗边,颤着手一鼓作气将窗户关上了。
迎冬和李锦是对峙过的,看着李锦的眼神自然充满了敌意,只是伍月好似没有想动手的意思,迎冬主责就是保护,自然不会违背主子的意思贸贸然出手。
“先把迎秋带下去休息吧,这里无事,他们不会对我不利。”伍月对着迎冬开口。
迎冬犹疑地看了一眼李锦,又看向了靠在窗户边的另外一个人,到底还是扶起昏迷的迎秋先走了出去。
眼见迎冬离开,窗户边的那人这才拉下面巾来,露出一张惨白还强扯着笑意的脸,他身上穿着夜行衣,有一处被锋利的刀锋划破了,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想来是为了止血,李锦不知道从哪里随意撕了布条紧紧地绑了上去,可尽管如此,还有一丝丝的血慢慢地在渗出来。
尽管有了猜测,在确认是李胜寒的时候,她的心还是跳慢了半拍。
“这是怎么了?”她边问着,一边收拾了榻上给李胜寒腾了位置出来,示意李锦可以扶他过去。
李胜寒摇摇晃晃地被李锦搀扶了过去,摆了摆手:“福大命大,还死不了,就一点小伤。”
听起来声音还有几分力气。
那性命应该是没有大碍了,伍月看李锦的神色也并不是特别紧张,想来他这回虽然伤了,却比上次他自伤要轻得多。
但那伤口还在流血是事实,就算知道他性命无忧,伍月觉得还是难受得紧,连忙就出声道:“他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
李锦看了看李胜寒,“我知道,不过这会外头都是官差,沿路搜捕过来的话,应该很快搜到定国公府,大夫定是不能请了,一旦出去找伤药,也怕是泄露了行踪。”
听完这话,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开口:“他身上就这一处伤吗?”
李锦点了点头。
伍月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内伤那还真的不好办。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再止住血,免得恶化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用去找伤药也可以。”她想了想,“等我一下。”
她记得先前备了不少的扁柏,扁柏煮水洗发能让发丝温软浓密,不料此下却刚好能派上用处,若是没记错的话,扁柏是可以用来止血的。
很多草药除了原本有药用价值之外,本来就是可以用来美容养颜的,这回也是凑巧了。
眼看着伍月将扁柏取了来,随后自顾自地忙和起来,李锦站在那里干看着,一时间有些插不进手,而伍月自己动作娴熟行云流水,看起来也没任何需要人帮忙的地方。
李锦瞥了一眼李胜寒,他躺在榻上,眼带星光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看起来惬意极了,完全不像是个受了伤的伤患。
拿了透气的绢布,将捣好的草药铺在上头,伍月将之拿到了床榻边,而后放置在榻上的小茶几上,方才手头上有事情做,也没心思想别的,然而等到这一切准备功夫都忙完了之后,看见李胜寒的伤口,那心里的难受就又一点点冒了出来。
“疼吗?”她皱着眉头问道。
李胜寒鲜少能让她这样温柔以待,感觉自己掉进棉花堆里,软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好在他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本来就惨白,这会也并不完全是装出来的,苦巴巴地就道:“疼,疼得要死了。”
李锦抽了抽嘴角,到底什么也没说。
李胜寒自小到大受的伤少说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从前在薛家村被薛景堂害得掉下井底摔断了腿,他也没坑过气,那个伤口看起来是可怖,其实也就是刚好流的血多了一点,一没伤筋二没动骨,哪里就有这么娇气了?
他不用看也知道,估计是见了伍家的小姐,不娇气也变得娇气了。
伍月自然知道李胜寒这话是说得夸张了,但实在不确定他装的是几分,真实的又是几分,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胜寒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意外看起来有些可怜:“从前没人关心我,我说疼也没有用,想着自己不疼,就果然感觉不到疼了,如今有人关心我,就是只有一点点疼,我也觉得很疼。”
伍月哭笑不得:“你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