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死不瞑目
赵淑巧的冷汗蓦地就冒了出来,就着晦暗不明的烛火望下去,就是一张血肉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的脸,只能看见一排排空洞洞的血印,凝住的血和新鲜血红的刚流出来的混合在一起,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她脚一下就软了,踉跄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
因为害怕到了极致,她甚至连惊叫都发不出来。
肚子一阵闷痛传来,胃里更是翻山倒海,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已经三下两下地爬了起来,抓起桌子上的烛台,猛地往那个半人半鬼的东西身上砸去。
温热猩红的血污溅到了她的脸上,赵淑巧一个抖索,烛台就落了地。
房门这时候猛地就被推开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是换好衣裳的喜儿回来了,似乎是被这一幕惊呆了,喜儿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飞奔到了赵淑巧身边,一把将赵淑巧护在身后,而后再去查看地上那个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样子的人。
她的血还不住地往外流着,面目全非的脸上依稀能看见被血糊着的眼睛,正死死地睁得大大的,已经断了最后一口气,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这么死了。
喜儿看了半刻,终于认出了她来,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赵淑巧惊魂未定地看着她,而后就听喜儿有些复杂地出了声:“巧姨娘,她是冬儿。”
似乎是听不清喜儿说什么,赵淑巧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上都是刺眼的血红,不只是手上,她的裙摆也染上了鲜血。
有冬儿的。
也有她的。
赵淑巧这才意识到什么,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喜儿,用一种恐惧到了骨子里的声音说道:“快……快快喊大夫来。”
她的肚子一阵阵地发疼,裙摆上染上的血,是她流出来的。
赵淑巧见红了!
这夜里定国公府的上下都被惊动了。
二房那边的方氏半夜被惊醒,听到的是这样的一个消息,心里也畅快不少。
她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眉眼还有一点惺忪。
“我就知道伍殊宁容不下巧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话出声,似乎带了几分讽刺。
当日要是伍月在五丰寺里丢下花清不管,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死了,这一点方氏后来是埋怨过她的。
她和李乐仪都是原配,都深受宠妾灭妻的困扰,她以为伍月是懂那种感觉的,何况对于一个陌生的花清和曾经合谋过的她,伍月当初就该义无反顾地站她这一边,方氏面上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眼看着花清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这份埋怨终究是化成了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
王嬷嬷不敢评论什么,只是问道:“老夫人这会已经过去了,夫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方氏眼里露出几分嫌恶:“一个姨娘也值当我去看她么?这朝雨院的浑水我是不想去趟了,由着她们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只要大家都关注着朝雨院里,她想要做什么,也不容易被发现了。
方氏咬着牙笑了笑,又继续躺下安睡了。
李乐仪半夜里被惊醒,虽说她对赵淑巧实在恨极,私心里也不想赵淑巧生下这个孩子,但这个时候让她见死不救到底还是做不到,她赶忙地就让人给赵淑巧请了大夫过来,而后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赶过去,伍月已经在朝暖阁外等着她了。
伍重霖今晚有应酬,接到消息也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朝香阁里一片手忙脚乱,冬儿的尸体被白布围着放在了一边,教李乐仪看了也吓了一大跳,尹氏大半夜赶过来看赵淑巧,被院子里的死人也惊着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伍月看着那尸体笑了笑。
赵淑巧把冬儿放在这里,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不多时,百结的身影没在人群里也闪了进来,她抬头,正好对上伍月的眼,而后点了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完。
伍月敛下眼里的笑意,扶着李乐仪去见过尹氏。
尹氏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指着一众下人就问道:“这好端端的是怎么了,白天的时候大夫不是请过脉,说胎儿很稳吗?怎么就见红了?”
院子里哗啦啦跪了一片,谁也不敢回答尹氏,因为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见没人能应,冷厉的目光一下子就射到了李乐仪的身上:“郡主,这可是你的院子,让你照看着巧姨娘,结果连个人都看不好吗?”
这话里的寓意不言而喻,摆明就是暗指李乐仪是对赵淑巧下了毒手。
李乐仪脸色一变,终究是没有反驳,只是抿紧唇站在了一旁。
尹氏指着地上冬儿的尸体又喝道:“还有这个,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她气得心肝发颤,指着李乐仪恶狠狠地骂道:“你看这朝雨院乌烟瘴气的,晨儿的院子里看不住,姨娘的院子看不住,病好了有什么用,还不如你病着的那时候!”
她真是气得发急了,这样诛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伍月站了出来,淡淡地回道:“祖母莫气,就是谁家的院子里都不可能一贯太平的,就是祖母掌家的时候,难道可说是半点事都不曾出过吗?”
尹氏似乎没有想到伍月胆敢站出来顶嘴,不可置信地瞪向了伍月,好似她有多大逆不道一般。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的母亲都是如何教你的?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规矩礼数,大小尊卑吗?”尹氏喝道,阴狠的眸子都转到了李乐仪身上。
她认为伍月之所以敢这样大胆,无非都是李乐仪在背后怂恿教唆的,现在她病好了,眼里就没人了,连她也不曾放在眼里。
李乐仪拉下了伍月,上前一步,对着尹氏低头,“老夫人责怪的是,都是我管教不周,这朝雨院也是我没有看好,还请老夫人怜殊宁年幼,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看到李乐仪在她面前低头服软,尹氏这才舒出一口恶气了,阴阳怪气地训了一句:“怎敢责怪郡主你呢?”
说话之间,伍重霖来了。
他面上阴沉,大步跨进了院子里,院子里霎时间更静了。
喜儿恰好从屋里端出来一盆血水,伍重霖一看,面色变得铁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