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一个噩耗
周云健已经顾不上兄弟情,手足情,心里只有鹤芳芳,好不容易排除了万难,攻克了所有的问题,就差婚房还有家具、酒席之类的,要是父亲在家,自己的婚礼一定会风光无限,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能把鹤芳芳娶进家门,就万事大吉。
“云志,大哥求你件事,我知道,大哥这么做有些过分,可大哥也是无奈之举。”周云健说得很诚恳,也很婉转,对于周云志只能先礼后兵,如果硬碰硬,周云健觉得自己要吃亏,况且自己还想要让他出些钱,觉得自己还是态度委婉些更好。
周云志听出了周云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可毕竟是自己的大哥,也是周家的长子,凡事要替他多想想,于是问道:“大哥,什么事,说得这么委婉,这么动听!”
周云健搓了搓手,颇感难为情地恳求道,“云志,你知道大哥要结婚了,妈也同意了,可你看,家里就么大的地方,往哪儿接啊,总不能……所以哥想求你,你能不能搬出去啊?”
对于周云健让自己搬出去,周云志心里很不舒服,周母带着一家人从豪宅里搬到这样的陋室,可现在连这样的陋室也住不下去了,让周云志情何以堪,很惆怅地问:“大哥,你让我搬到哪儿去?”
“你的裁缝铺子不是有地方,摆张床,足可以摆得下的,一个人住还清静,多好,不比住在这里好,你说呢,云志?”周云健把理由说得那样的充分,觉得云志一定会同意的。
“你也知道大哥是有难处的,所以体谅一下大哥。”
周云还是第一次见周云健说话过脑子,还算中听些,也觉得如果自己不搬出去,云健也的确没有结婚的地方,不仅是为了云健,而是考虑到母亲,不想让母亲为难,就很痛快地答应了,“好!”不情愿也没有办法。
周云健听后很是高兴,马上又说道:“云志,既然成全了大哥,不如好事做到底,再借大哥些钱,你的裁缝铺子生意那么火,你不帮大哥,又有谁能帮大哥,父亲不在家,要是父亲在家的话,那会有这么多的困难!”说着周云健还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仅是为了博取周云志的同情。
也可能是周云健的眼泪起了作用,周云志真地想起了父亲,父亲不在,自己虽然是小的,可觉得家里的事应该多承担些,“好吧,你的家具还有洒席钱我出了!”
周云健听后,简直是心花怒放,没想到周云志能这么容易就摆平了,并且也没想到周云志出手这么大方,看样子周云志也挣了不少的钱,觉得自己再多要些就好了,立刻后悔了,可也不能厚颜无耻,也说句好听的,“大哥要谢谢你,我就说吧,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啊!”
当周云志再次回到家时,发现周云健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床抬了出去,床板卸了下来,说是要找人把两张单人床合并成一张大床,周云志也是无语,只好把自己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搬到了裁缝铺子,临走之前,还给周云健扔了两百块钱。
周云志搬到了裁缝铺子,没有床只能凑合着睡到桌子上,后来发现甄诚的照相馆可以睡下两个人,索性就搬到了照想馆,跟甄诚一起住,同吃同住,不长的时间,两人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两个有追求的年轻人,碰到了一起,就像两块打火石,会击起无数的火花,火花四射,在思想上也产生共鸣,时不时地憧憬一下未来,想要大展拳脚,大干一番,却发现他们手脚是被束缚的,就像生活在茧里,任凭你有多大的报复,多大的理想,你只能蛄蛹着前行,越是有理想,越是有抱负,活得就越纠结,心是苦闷的……。
周云志又进了一批布料,分等级,有高档些的,有中档的,也有低档的,适合不同的群体,生意好了之后,还在铺子里装了电话,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顾客,他们在来之前可以打个电话,做好后,还可能打电话通知他们。
周云志把进的布料摆在架子上,力求摆得像刀切的一样整齐,周云志是个有梦想,有追求的青年,如果没有了梦想,没有了追求,他会觉得过得生不如死,做裁缝就要做手艺最精的裁缝,然后呢,手艺最精之后的道路,周云志还是觉得有些迷茫,就像被浓雾笼罩的清晨,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周云志有个朦胧的想法,要做这座城市最好的裁缝,接下来要做全国最优秀的裁缝,甚至还想着,古人能尚且能把丝绸卖到香港,卖到日本,阿拉伯等国家,自己做好的旗袍有一天也能走出国门,去追寻爷爷当年的脚步,去看一眼爷爷口中的意大利的美女,不过周云志觉得谁也不会比王亚姝更漂亮。
周云志的这种想法并非是昙花一现,这种思想像一颗种子一样,深埋在他的心底,尽管被层层的困难压制着。
电话铃声响了,周云志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周云菲的声音,抽噎着,“云志,到医院里来一趟,快点!”说完就摞了电话。
还没等周云志详细地问些什么,心里很纳闷,云菲到底出了什么,听上去是很急的事,却猜不到周云菲能出什么事,可也不敢怠慢,跨上自行车就直奔医院,来到医院,向小护士打听内科的周云菲,很快找到她的办公室,去了办公室,周云菲却不在办公室,挨着间病房找,终于在一间病房找到了云菲,她正蹲在病床前,双手紧紧地握着病人的手,把病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脸上挂着眼泪。
周云志为了不打扰病人休息,在病房外敲了敲门,周云菲听到后,立刻站起身,走了出来,在看到周云志的那一刻,周云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几乎崩溃了,“云志,快进去看看咱爸!”
周云志一听,立刻推开病房的门,冲到了病床前,简直不敢相信病床上躺着的又黑又瘦的,像一个干瘪老头的人会是自己的父亲,他与之前的有胆有谋的,身材魁梧、健壮的父亲相差甚远,父亲瘦得皮包骨,让他眼睛看上去特别的大还空旷,周云志单膝跪在地上,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用尽所有的感情,喊了一声:“爸”泪如泉涌。
周秉臣终于又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虽然病魔已经把他折磨得没有了模样,可在看到孩子的一刻,觉得是幸福的,自己还见到了自己的孩子,见他们都长大了,长高了,成了大小伙子和大姑娘,感觉是最幸福的时刻,嘴角露出了幸福,问儿子:“云志,你妈呢?”
周云志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鼻涕一把,泪一把,“我妈在家呢,我一会儿就去把妈接来!”
周云志想不到父亲经历了什么,他站起来,回身问云菲。云菲把弟弟拉到了门外,周云志擦了把鼻涕和眼泪,问道:“二姐,告诉妈了吗?”
“我找你来就要跟你商量一下,要不要跟妈说实情!”周云菲已经哭成了泪人。
“有什么要商量的,妈想咱爸想得都要疯了,她只是憋在心里不说就是了!”周云志的声音有些激动,又接着问:“是谁把咱爸送到医院的,到底是怎事?”
“是东风农场的人送来的,送来后,把咱爸扔到走廊就离开了,被护士发现了,喊我过来,我一看是咱爸……唔……唔……”周云菲又伤心的哭起来。
有一股怒火一直在胸膛里,像龙卷风一样,越卷越大,愤怒要把胸膛撑裂,一拳头打在了墙上,关节处立刻出了血,“云菲,给咱爸检查了吗?”
“第一时间做了检查的。”周云菲找陈卫民检查的,他是中国医科大毕业的高材生,周云菲很信得过他,陈卫民也第一时间把检查的结果给了周云菲,周云菲听到结果时,差点晕了过去。
“怎么样?”周云志急切地想知道,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志,咱爸他……”周云菲话都说不出来,“云志,咱爸他是胃癌晚期……”
周云志听到后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想到了结果,却没想到是这样坏的结果,盼了这么久,终于跟父亲团圆了,可父亲却又要离开了,周云志无法接受,问道:“云菲,有希望治好吗?”周云志是多希望从云菲的嘴里听到,父亲的病是能治好的,可看到周云菲的情绪,已经料到父亲是凶多吉少。
周云菲摇了摇头,很无奈,很绝望,就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周云志不想相信,可也不得不相信,要面对现实,无比残酷的现实,“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母亲,咱妈肯定接受不了,云菲,我去把妈接来。”
周云菲点了点头,走进病房,笑着,拉起父亲的手,跟父亲聊起这么多年对父亲的思念,也告诉了家里的情况,说自己毕业了,分配到了这家医院,并没有敢告诉父亲说云志退学了,怕父亲担心,又说云健又结婚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周云志把母亲接到了医院,周母在见到了自己的丈夫之后,百感交集,她一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周母才能说出话来,“秉臣,你受苦了!”一句话饱含了周母对周秉臣无限的爱和深深的思念,还有看到现在的丈夫,心里无比的难受。
周秉臣很坚强,在农场里,他就感觉到自己病得不轻,时日不多,也很珍惜还能再次见到亲人,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秀茹和孩子了,见到他们,就知足了,自己在农场,无数的抗争,无数次的绝食,逼着农场的负责人才同意把他送回到原来的的地方,怕家属闹,直接送到了医院,就觉得已经做到仁尽义尽了。
周秉臣在住进医院的第二天就去世了,在一个阴沉沉的早上,密密匝匝的乌云似乎就在头顶,医院里的走廊里一直回荡着周家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周秉臣没能等到云健结婚,何宥金也没能来医院看老丈人最后一眼,更没让红果去看看外公,云健也没能去医院看望父亲,周母让周云健一定要去医院,可周云健却说什么也不去,他不敢去,他怕父亲揭穿他,是自己害的老爸,周云健知道自己一步错,就不可能再纠正了。
周母和孩子们一起把周秉臣送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