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连学强的过去
对于自家做快餐的良心程度，周秀秀自己都觉得感动，在后世哪个快餐会炖牛骨、羊骨甚至排骨汤作为例汤啊？不给钱就想吃，那是做梦。
牛骨汤里加了不少姜片，萝卜都是从城郊老乡家里收来的，炖得软烂。
中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张秀莲就亲自提了几份汤送去给周秀秀的老师们和大门的保安老徐，当然这些汤里的料就更足了，还有大块的牛肉和牛筋呢。
本来送这几份就差不多，可刘淑琴惦记着几天前在巷子里遇到的连学强，又让谢长进给送了一保温桶给这位领导。
原本遇到也就遇到，没什么的，可刘淑琴当时就看到连学强手里就提了几个馒头和一小袋咸菜，就往家里走，当时就觉得这领导也太朴素了。
再后来她问了谢韫涛，才知道连学强自己一个人住，家人因为那场运动都离开了，唯一的儿子也在早几年参了军，一年也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回来住几天。
“年纪那么大了，一个人怪可怜的。”刘淑琴当时就跟周秀秀说，“反正咱们也是开馆子的，以后没事就给连老师送送饭，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周秀秀表面同意，可心里却是在疯狂吐槽。
‘妈妈耶，且不说之前那场运动平反后肯定有不少补助，就人家一个主任的工资还有咱们的店租，哪里会可怜？还有啊，年纪那么大？他年纪也就比您大几岁吧，您天天还起早贪黑地忙，人家需要你同情？’
果然，刘淑琴真是太善良了。
谢长进送汤回来说了一句，“连主任说谢谢我们，正好中午好下馒头。”
“下次还是带点菜和饭吧，”刘淑琴同情心更泛滥了。
基于商人的市侩，心里这些话周秀秀当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且不说连学强是他们的房东，但就他在学校里的地位，只要在有事的时候他肯说句话，那这一片就没人会找店里的麻烦。
这种舍小利却有大回报的事情，周秀秀怎么会拒绝呢？
“好呀，下次就趁饭菜热的时候送过去，免得老人家总是啃馒头，营养不良。”
刚才还觉得人家年纪不算大的周秀秀，说出来的话却严重心口不符。
别人或许没注意到，可谢韫涛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道一声‘小秀秀果然是狡猾狡猾的’。
然而第二天谢长进再去送的时候，却别拒绝了。
提着保温桶回来时，脸色也不太好看，“刘嬢，连主任说不要，他说不能搞特殊，让咱们别送了。”
当时还没放学，来吃饭的人也不多，刘淑琴愣了愣，突然解了围兜一把提起保温桶就出去了。
再回来时周秀秀已经在店里，听了周燕燕的说刘淑琴的表现，很是诧异。
“妈，”周秀秀有点担心，不是怕她得罪了连学强，而是怕连学强那严谨到让整个初中部师生都惧怕的模样会吓到刘淑琴。
“哎，你跟小谢先吃饭，吃了再帮忙，别一会儿上课又来不及了。”刘淑琴表情没有异样。
保温桶放下时轻飘飘的，居然送出去了？
周秀秀很好奇，端着碗跟谢韫涛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问道，“连主任对家长不会也是冰山脸吧？”
谢韫涛摇头，“不知道。”
他跟连学强也不熟，如果要说熟的话，他大姨夫倒是跟连学强有些交情。
据说两人当年是一起被下放的，不过一个是响应号召另一个是被惩罚的，宋槐他爸也很快就回城了，还因为积极表现得到了重用，升了级。
连学强就惨了，本来父母在抗战时就牺牲了，有个把他拉扯大的哥哥，也因为这次变故急火攻心撒手走了。妻子受不了那些折磨，跟他划清了界限，丢下他和儿子离了婚。
在那样的条件下，一个大男人拉扯着儿子，过得可不是一般的艰难。
这些听起来挺难受，可是周秀秀和谢韫涛也只是听起来的人，并不是亲身经历过的，所以唏嘘两句也就没有更多的感受。
晚上周秀秀赖在刘淑琴的被窝里不肯回自己屋时，就问起了这件事。
本以为刘淑琴会不好意思或者是很圣母地表示同情，谁知她却一时没了话。
盯着手里给周秀秀缝的小背心，神情惘然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然后答非所问地说：“我就说他看着眼熟，没想到竟然是当年住在抽水站里的臭老九。当年啊，他身边还带了个孩子，男孩，就住在咱们村前两年翻新了老抽水站里，记得不？”
“抽水站？”周秀秀很震惊啊，“你是说他当然下放是到我们村？”
“嗯，”刘淑琴很坦然地点头，“你那时候还抱在妈手上，可能不记得了。村子里的青壮汉子欺负他们知识分子，大冬天半夜把人赶去河里找鸭子。大半夜鸭子不够数，多半就是被山猫子叼走了，哪里找得到？”
当年刘淑琴虽然已经生了周秀秀，但也算年轻，看不过的时候还让弟弟刘长栽帮着说过好话，至于周雄……哪里敢提别的男人，一说怕是就要扣一顶找野男人的帽子在她头上。
“我生了你刚出月子没多久，那孩子也才六七岁，比你大哥小点。连老师跟儿子半夜被赶起来，袄子都没一件，孩子冷得脸都紫了。你舅舅看不过去，就悄悄领着他藏到我们家里。还跟你挤一张床上呢。”
有……有这事？原来，自己家里跟连学强还有这样的渊源？
周秀秀不敢相信，“那个男人不骂你？”
那个连名字都不愿意提起的人，自然是周雄。
刘淑琴似乎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道，“他赌瘾大，一入夜就不知道躲到谁家去打牌了，不到第二天上工哪里会回来？上工也是磨洋工，都是你大哥和我去挣工分。算了，莫说那个人，说了妈这口气就堵得很。”
“那我们说连主任吧，”周秀秀是真的好奇，现在的连学强在学生里那就是关二爷般的存在，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反抗，因为人家不管工作能力还是教学水平，在学校都是数一数二的，据说之前差点就要当校长的，是他自己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