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案《木头成精》看透红尘的老和尚

她说可以。

她们就开车八个小时，到了那个偏僻的乡下。他们在村庄里拐来绕去，到了车迹不通的山道。有采药的人告诉说木林寺在森林的另一边，山顶的地方。

他们像探险一样穿过密密的原始森林，到处都是围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空气清新得如同恐龙奔跑的年代。

他们气喘吁吁地上了山，走到半山腰，居然要过一个老旧的独木桥，桥下是一潭碧绿色的铜镜般的深水。

“看！桥下有一只鞋！”花春丽喊。

“怎么好像是阿木的？”莫之鸣认得那双回力球鞋。

“他掉下去了？”莫之鸣十分担心，甚至找了根长竹子试探了一下深潭。还好除了水草，什么也没捞上来。

“莫先生，你知道皮格马利翁的故事吗？”春丽在快登顶前突然问。

“知道。他是希腊神话里塞浦路斯的国王，哪个美女都看不上，却爱上自己做的雕像美女。幸运的是，他的雕像活了过来。他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个你也信……”花春丽艰难地笑了，却突然脚上一滑。

“小心点！”莫之鸣伸手搀扶她，却无意碰到她的胸口。

柔柔的，软软的，关键是，有青春而动人的心跳。

他们携手并肩，心惊胆战地走到山顶，终于在残阳下的密林处，看到了寺院的一角飞檐。

他们进了年代久远的寺院。古朴清幽，绿苔生阶，安静得可以听见香烛燃烧的声音。

一个老和尚面壁苦思。

“大师，打扰了。你有看见一个年轻人嘛？”花春丽问。

“是阿木么？”大师缓缓转身，长眉微蹙。

“嗯！他是不是还带了一个女人？”莫之鸣问。

“她(他)掉潭水里去了。”老和尚说。

“啊？他们没事吧？”春丽问。

“阿木不会游泳。”大师吊人胃口地说。“还好他（她）紧紧地抱住她（他）。”

“她（他）会游泳？”春丽问。

“她（他）沉不下去。”大师说，“死不了的。她（他）把他（她）背到寺院里的。”

“哪个她（他）？”莫之鸣问。

“女的。”老和尚说。

“不可能的！”莫之鸣说，“那个女的分明是一根沉香木做的！”

“呵呵。”老和尚笑了，“其实人和木头是一样的，人若无情，便是木头。木头有情，便成了人。”

“他人呢？”莫之鸣问。

“在后院。”老和尚往后面一指。

莫之鸣和春丽匆匆地赶到后院。一个光头男人孩子般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阿木，是你吗？”莫之鸣点他肩，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半晌不回。莫之鸣都以为见到鬼了。

终于，阿木转头，含泪说，“莫老师，你来晚了……”

“怎么了？”春丽问。

“我们不结婚了。”阿木说，“结不了了。”

“为什么？”

“陈香死了。”

“死了？”莫之鸣问，“怎么回事？”

“她的头发变成绿的了。”

“啊？”春丽傻乎乎地问了一句，“染发了？”

“不，掉到水里，回到寺院，就变绿了。”

莫之鸣和春丽大眼瞪小眼，一会莫之鸣望着墙角下长出的青苔，明白了，“阿木，那是木头进水，长出嫩芽了？”

“不知道，反正陈香不是陈香了。她死了。”阿木万念俱灰地说。

莫之鸣还想问点什么，但阿木痛苦万分，木讷无言，不再理会他们。

他们讪讪地回到前院。

老和尚合掌说，“二十年前，我们村有一对小孩，从小就订了娃娃亲。有一天，他们上山来玩，过独木桥的时候，那个男孩不小心掉了下去，女孩就勇敢地跳下去，奋力救起了男孩，自己却牺牲了。”

莫之鸣和春丽面面相觑。

“后来，在独木桥的旁边，一夜之间，长出一棵沉香树，有一人高。不久后，又是一夜，那棵树不见了。仿佛像人一样连根带泥地搬走了。而男孩也离开了村庄。”老和尚说。

“他们一起进城了。”莫之鸣猜到了故事的发展，“因为男孩答应过带着女孩，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但他们始终是要一起回来的。”春丽继续叙述着浪漫的木头流浪记，“一起回来，拜堂成亲，生儿育女，归老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