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四
“两个可能,你姐的人,要不然就是阮苓。”沈书喝了口茶,朝康里布达说。
“阮苓是谁?”纪逐鸢问。
沈书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完,末了把手一摊,“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
康里布达:“什么不告诉?”
“你跟高荣珪也这样?你有什么事瞒着高荣珪吗?”纪逐鸢朝康里布达发问。
康里布达顿时满脸窘迫,仿佛被纪逐鸢说中了什么。
沈书拍腿大笑:“他没告诉老高的事比我没告诉你的事多多了吧。”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纪逐鸢拧起眉头。
沈书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含混道:“遇上再说,现在我也想不起来,有些事没告诉过你,可事情已经过了,还说什么?”
纪逐鸢沉着脸不说话。
“以后不瞒你,真的。”沈书拍拍纪逐鸢的胳膊,对康里布达说,“把张隋和费马借给我,再给我三个高手,再有人来打听,就把人抓住讯问一番。”
“我让他们晚上过去。”
沈书与康里布达对视一眼,就明白康里布达是想让张隋和费马在园子附近看看,有没有人盯梢。
“不要误伤,不是胡人就没事。”沈书道,“有些是太守府派的,现在不一定还有没有,李维昌发现过。”
“来的就一定是胡人?”纪逐鸢道,“打听的人是胡人,是因为要谎称是康里布达的族人派来的,盯梢的却未必就是胡人。”
“那就让他们看身手,放心,高手走路的步态与寻常人不同,张隋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么说定之后,三人匆匆把饭吃了,沈书和纪逐鸢走路回去,路上纪逐鸢好一顿念叨,沈书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耐着性子一路“嗯”“啊”“哦”,回到家里纪逐鸢还有点生气,沈书便拽他去洗澡了。
这么守株待兔了两天,什么人也没抓住,沈书开始怀疑难道来的是也图娜的人?
不对,也图娜明知康里布达住在这里,又何必来打听?有什么信送上来就是。
直到三日后的夜里,沈书和纪逐鸢正抱着睡觉,突然响起一阵拍门声。
“康里布达受伤了,流血不止,这会上哪找大夫?”高荣珪披头散发,脚上鞋也没穿。
沈书匆匆披衣起来,过去一看,康里布达腰侧挨了刀,伤口就一根手指头那么大点儿。
沈书嘴角抽搐,斜斜瞥高荣珪:“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继而沈书好奇地拨了一下金环,“这是什么,你们族里的风俗?”
康里布达顿时满脸通红,将单衣系上。
沈书忙按住他:“还没上药呢,已经让人去请裴大夫了,你小心点。”
“这算什么伤。”康里布达简直对高荣珪十分无语,见到他受伤,马上一阵风地跑出去,康里布达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这叫受伤。
“看清对方人了吗?”沈书将蜡烛移过来,看过康里布达的伤口,确实是小伤,伤口也没毒,没有变色。
“有四个人,就在我回来的路上伏击,拿了网子要抓我。本来是要刺我的腿,没有刺中。”康里布达道。
“妈的太岁头上动土,明天我就带人把外面搜一遍。”
“搜不到的。”康里布达说,“一击不中,肯定跑了。”
“这几日你先不要出门,他们急着抓你,就会自投罗网,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沈书打算在园子里设伏,只要康里布达一直不出去,自然会有人找上门。
“要是他们不来呢?敌人不是傻子,我固然可以不出去,他们也可以等。”康里布达无奈道,“这点小伤,我不可能永远呆在家里。”他收拢外袍,手指上缠绕着腰带,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是阿姊,她不会下手抓我。”
也图娜做事果敢利落,康里布达真的不想回去,她不会勉强。
“那就是阮苓。”沈书起身出外,唤来赵林,让他天亮后去请张隋来。
高荣珪已经梳过头,坐在桌边,手指拈住茶杯,喝了口冷茶,肃容看沈书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沈书来回走了两步,推断道:“隆平早就不是朝廷的地方,张士诚在此地经营多年,她既然是某位王爷的手下,就是朝廷的人。她应该也不想惊动张士诚,带不了多少人。”
“要是带的人多,也不会派人前来打探,直接杀进来便是。”纪逐鸢道,“康里布达说得没错,他一直躲在这里,对方恐怕不会现身。你不是让周戌五相看屋舍,有看中的地方了吗?”
“有两处,去杭州前正在谈,后来搁置了。”沈书略一沉吟,他明白纪逐鸢的意思,这么大个园子,阮苓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有无高手在内,就不会贸然闯进来。如果康里布达一直不出门,对方很可能会耐着性子等机会。
“冒这点险是值得的,如果能抓住阮苓,就能知道她背后的王爷究竟是谁。”康里布达一条腿垂在榻外,显然他并不介意做这个饵。
“抓住她未必能审问出来,何况,不一定能抓得住她。”
沈书说完,众人都沉默了。阮苓只要不亲自出面来抓康里布达,哪怕设伏,也抓不到她,她的手下知不知道内情还是两说。而沈书则认为,阮苓背后是谁,根本不重要,而且这个信息可以通过穆华林获知,不必要让康里布达冒险。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试暗门的深浅……”
“不能拿你来试。”沈书打断康里布达的话,“他们想要传国玉玺,就给他们一个。”
“做个假的。”纪逐鸢道,“找谁做?”
第二天傍晚,沈书跪坐在席上,双手递过筷子给黄老九,为他盛了一碗汤。
“这我没法做,那年我到大都,做的是修复寺庙,要让我建一座佛寺,我能,造玉玺,老夫不行。”
这下沈书犯难了,在他眼里黄老九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虽然也想过可能黄老九不通玉料,到底还抱了一线希望。于是勉强笑笑,说再找别人。
黄老九喝着汤,出神道:“你问问那些玩篆刻的老头,近来就没结交到一个半个的?在隆平呆了也有日子,你在隆平的新朋友呢?”
黄老九这么一说,沈书当即想起一个人来。
隔天沈书告了假,季孟是头天晚上收到的帖子,当时就让小厮回话,说自己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