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九
高荣珪在院子里洗脸、漱牙,伴随着呼噜一声,仰脖子漱口。他咬牙咧嘴回头朝房门瞥了一眼,从蹲着的石台上下来,到水缸旁边用瓢舀井水喝。
“高兄,要等多久?”白霜扎好了腰带,收拾妥当出来,他一张瘦长的脸,细眉细眼,给人狡猾之感。
“没说。”高荣珪想起一件事,到房里把胡人提出来,蹲在他的面前,几乎把脸抵到对方脸上。
高荣珪征战沙场,杀惯了人,一举一动自有一股粗野锐利的气场。
胡人急促呼吸,霎时目眦欲裂。
“你的两个同伙已经死了,你该知道?”高荣珪沉声道,胡人不答,他抓住那人后脑勺的头发,将人按在石板上重重磕了一下。
当胡人再次被提起来时,他额上红了一片,并未出血。
高荣珪把控着力度,冷冷端详对方。
疼痛令胡人的整张脸都皱起来。
高荣珪又问一遍。
胡人眼里有不屈的恨意,仍然畏惧地点头。
高荣珪:“你们跟踪我媳妇,那一定知道他在何处落脚了?”
胡人眸光一闪,睫毛微微下垂,立刻抬起眼睛,对着高荣珪使劲点头。
高荣珪眉峰猛然一皱。
“不止你们三个跟踪他,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高荣珪扯出胡人嘴里的布。
胡人亮出犬齿。
同时,白霜一步上前,重重的一巴掌将胡人扇在地上。那人在地上滚了两圈,白霜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胡人整张脸抽了起来,急促的喘息使他开始干呕。
“王八羔子,属狗的你还咬人?”白霜揪起他的衣领,两个耳光抽得胡人面颊高高肿起,嘴角崩裂,流下一道血线。
“别打了。”高荣珪推开白霜,拔出白霜的腰刀。
胡人惊惧地后退。
高荣珪抓住他的肩。
“不要杀我,饶命……”他汉话并不流利,惧怕地盯着高荣珪手里的刀。
刀刃无情地砍了过来,胡人紧紧闭了眼,大叫一声。
“这么怕死。”高荣珪嘲笑道。
设想中的剧痛没有发生,胡人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地看高荣珪从他身上扯下被刀割断的绳索。
高荣珪睨起眼,将绳子一圈一圈缠在自己手腕上,“我们有一群人,如果你逃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高荣珪见他点头,起身把刀插进白霜随身携带的刀鞘里。
胡人被绑了一整晚,起身时忍不住朝前踉跄,高荣珪和白霜谁也没有扶他,白霜到井边洗脸,不时回头看一眼。
“你想,问什么?”
“名字,你叫什么?”高荣珪不耐烦道。
“却花。”
“嗯,却花,你知道康里布达落脚的地方?”
却花犹豫地点了一下头,他一晚上没喝水,嗓子沙哑地说:“我带你去。”
白霜迅速抹了一把脸,“等等,带上他们两个,我们四个人去。”
高荣珪没有立刻答应,又向却花问了个问题:“你们有多少人跟来庆阳府?说实话,否则我会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烤熟了喂你吃。”高荣珪已经半个月没有刮脸,形同野人。
却花颤声回答:“我们只有三个人,两个,死了。另一位大人,有十个人,同我们不是一起的,跟踪时我们发现还有人尾随他。但我不认识。”
白霜走过来,朝却花问:“其余人等也是胡人?你们是什么人?”
“夜里碰上他们都蒙着面,白天没有近距离见过。我试过接近他们,对方很谨慎,都、都避开了。”
高荣珪久久地看了一眼白霜,怀疑另一伙人是暗门的人。
白霜没发觉高荣珪异样,进去叫自己的手下出来。
高荣珪看着白霜进了屋,紧抓住却花的衣襟,几乎贴到他的脸上,压低嗓音问:“那十个人是暗门的人吗?”
“什么暗门?”却花问。
高荣珪看他不像说谎,入内取腰刀,他背了一把弓,另取一副袖箭揣上。要是寻常人,高荣珪不惧肉搏,但若是暗门的人,远距离偷袭得手的机会更大。
“未必有危险。”出门时白霜安慰地拍了一下高荣珪的肩。
直至牵出马来,高荣珪也没再说话。
白霜的一个手下押着却花,绑了手,用一袭斗篷裹着,头上也戴了帷帽。胡人的装束稀奇古怪,要是在江南,这么穿立刻就会被人察觉不对。但在庆阳府没关系。
“不要乱说话,也不要逃跑。我这手下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知道?”白霜拍了拍却花的脸,这次没有用力。
却花知道捅了马蜂窝,只得认栽,上马后他的身后坐着白霜的手下,他要是有出格的举动,必然会被当场格杀。
高荣珪心急如焚,不能表现出来,只给了白霜一个眼色。
白霜让与胡人同骑的手下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
“谢了小哥。”康里布达打着哈欠,眼角略微渗出些许泪来,显得十分困顿。他提起手中的纸袋,一语双关,顺便感谢伙计昨夜给他带路。康里布达在店里买了不少面饼、肉干,两皮袋马奶,一囊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