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九 - 不纯臣 - 轻微崽子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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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九

天还没亮,天空浮云如絮,纪逐鸢在榻畔打盹。

沈书已经醒了,稍还觉得有些恶心,旁的倒没什么,也不想如厕。奈何被他哥抓着手,没法起身。沈书用手指抻平纪逐鸢的的眉毛,有人开门,纪逐鸢立刻便醒来。

刘青跑得满头是汗,看见沈书也醒了,便不避讳,焦急地说:“元军反扑攻城,须得马上撤!”

“不打?”沈书往前倾身。

纪逐鸢给他穿好鞋。

沈书浑身仍在发软,然而刘青带来的消息实在令人震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岂可拱手相让?

“人太多,邓元帅的意思,先让给他们无妨,在此处死磕,敌人气焰嚣张,人比我们多,弟兄们白白流血,不如先撤。”

沈书点头。

纪逐鸢给沈书穿戴整齐,蹲下身,示意沈书到他背上来。沈书也不逞强了,昨天吐成那个狗样子,还是纪逐鸢带他比较快。出门前沈书问刘青柳奉亨在何处,刘青说已安排好了,沈书便不多问。出门外,这一片街坊十室九空,昨夜都被红巾住了,此时要撤,所有人收拾好行囊负在背上,登山所用的铁锹垂挂在包袱布带上。

有人想上来打招呼,纷纷被纪逐鸢黑沉沉的脸色吓退,还是有两个认识沈书的不怕死,上来看沈书情况。

沈书趴在纪逐鸢的背上,一脸虚弱地摇头:“无事,就是拉肚子,吃了药。”

纪逐鸢脸色不好,沈书怕他发飙,干脆把头放在他肩膀上装睡觉。

“我自己也可以。”沈书踩了一下马镫,腿上没劲儿,袍襟当中果真两股战战。滑了一下,险些把下巴磕在马鞍上。

最后纪逐鸢骑马带沈书,把他的马放空。敌军攻西城门时,红巾大开东侧门,从瓮城出去,一路绕进偏离官道的野林。骑兵和步兵分开行动,这样就算有追兵,也无法捕捉他们的行藏。

无数树叶从纪逐鸢脑袋上噼里啪啦地掠过,纪逐鸢坐在马上比沈书高半个头,砸过纪逐鸢的树叶便没法再砸趴在他背上的沈书。不知不觉间,沈书居然在马背上睡着了。

一直跑到接近正午,斥候来报,无人追击。这是纪逐鸢意料之中的事情,元军往往只据城,有些义兵也一样,未到生死存亡的关头,谁也不想多付出士兵。哪怕到了生死关头,也有不少蒙古将领会直接弃城,如今朝廷乱成一团,赏罚不分,吃了败仗不用死,反倒有机会换个地方带兵,运气好点,调回大都,不降反升。

这时沈书已经醒了,病歪歪地裹着一件纪逐鸢的武袍,坐在草堆旁喝药。刘青用一个瓦罐煮了点烂烂的菜肉糊,撒入一点盐,让沈书喝完药再喝。

发觉纪逐鸢看自己,沈书便拍拍身旁的空位,让纪逐鸢过去坐。

“在哪集合?”沈书问。

“直接过去寿昌,朱文忠会先到,大部队现在都分散了。”纪逐鸢拧眉道。

沈书出了会神,喝完药嘴里苦,纪逐鸢让他漱完口,休息一会再喝刘青煮的糊糊。沈书还有一些打嗝,嗝儿里都是药味,便起来四处走动。

纪逐鸢没有跟,而是坐在原地。沈书却似乎心里有数,始终没有离开他视线能看到的地方。

“老余大夫拿的药我都收好了,还送咱们一些治伤的丸散。”刘青道。

“你先收好。”纪逐鸢随口问,“辎重营那个陆霖,跟沈书很要好?”

“陆管军不爱说话,每次找朱将军都是让咱们大人进去说,有点来往。”刘青只回答,并不多问。

纪逐鸢很喜欢刘青的性子。昨晚陆霖说要给沈书送盐,后来没来,纪逐鸢倒不是因为觉得他没送小气,只不过纪逐鸢不大喜欢失信的人。

沈书回来时,纪逐鸢把沈书没穿的那件外袍叠好了搭在枯木上,让沈书坐下。

“差不多,可以吃。”刘青递过瓦罐。

沈书直接就着瓦罐吃,他是真饿了,自己也觉得应该多吃点,一天一夜肚子里没东西,除了半夜醒来的时候垫的那点粥,后来还给吐掉了。沈书觉得大夫是真不错,他半梦半醒之间,得知是痢疾,也有点害怕,只不敢让纪逐鸢知道。他听过不少人都死于这病,肚子太饿,心里发烧,想不了事情。

“再吃一点。”纪逐鸢拿过瓦罐,用木勺喂沈书。

这顿吃下去的东西没有再吐,傍晚队伍歇在乡里,一整个村的人走了一大半,有人也想加入红巾军,分外热情地给他们带路。

沈书起来铺床,他力气还没有恢复,动作迟缓地牵开被褥,听见纪逐鸢和来人在外面说话的声音。

接着便是,纪逐鸢让那些人到院子里站着。

纪逐鸢进屋。

“你跟他们打?”沈书心想:这有点欺负人了。

纪逐鸢把身上皮甲脱了,护腕和扳指全摘下来,扎紧武袍,沈书替他绑好腕上的带子。

“这是什么?”昨天纪逐鸢就想问,沈书腕上那条脏兮兮的布带是什么,也不是束袖。纪逐鸢的眼神有刹那疑惑,随着沈书病情减轻,纪逐鸢稍微能想一点事情了。他突然反应过来,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怕沈书理解成嘲笑,以后不肯戴。

纪逐鸢抬眼时,沈书已经满脸通红。

纪逐鸢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小指插进绑得不紧的发带中,额头碰了一下沈书的头,凝视沈书的眼睛说道:“快点好起来。”

沈书推开窗户,趴在窗棂上来回看纪逐鸢打人。

来的几个比纪逐鸢年纪还大,起码也有二十几岁,纪逐鸢让三个人同时上,但他闪身旋步很有技巧,只把人打倒在地,并不伤人。有人控制不住重心扑向花架,纪逐鸢还拉了他一把。

不知道谁走漏风声,来的人越来越多,乡里一大半的青壮年都来排队跟纪逐鸢过招。

柳奉亨进来,看见沈书在窗户边看,也爬上来。

“沈大人……”

沈书顺手摸他的头。

两人脸挨在一起,沈书原有的稚气早已褪尽,他的眉目清秀而不弱气,一双眉浓如墨汁画就,鼻梁不似纪逐鸢那样高,但很直,嘴唇没什么颜色,更像是以儒出身的武将,不似舒原般书生气。柳奉亨抓了一把沈书的袖子,几乎靠在沈书手臂上,他喜欢偎着人,大抵是年纪还小的缘故。脸稍瘦了点,眉棱便明显起来,只不过明显还是少年人。

“啊!”柳奉亨惊呼一声。

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被纪逐鸢一脚踹翻在地,纪逐鸢朝他伸手,那人抓住纪逐鸢的手,翻身瞬间,一记横扫,攻纪逐鸢下盘。而纪逐鸢早有所料,不闪不避,抓住农夫另一条手臂。

这一脚结结实实揣在纪逐鸢小腿上,他却岿然不动,将农夫两条手臂一抓,摔麻袋似的把人提了起来,从另一侧扔出去。

人群当中有人接住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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