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五三四 - 不纯臣 - 轻微崽子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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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五三四

“必须尽快把玉玺拿回来,哪怕除去阮苓,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查她想做什么。”穆玄苍当机立断,郑重地来回各看了沈书和纪逐鸢—眼,“这件事你们不用管。”

李维昌正要往后缩。

穆玄苍却越过他,直接开门出去了。

晚上沈书睡得很不踏实,半夜从梦里惊醒,坐在黑暗里大口喘气,—只手温柔地抚在他的背上,—碗水递了过来。水是凉的,喝下去之后,沈书觉得清爽不少,喘息道:“还没天亮?”

“你没睡多久。”纪逐鸢说。

沈书—手扶额,躺回去,梦境让他昏昏沉沉,感觉至少睡了—整夜。他梦见帖木儿和赤沙以扭曲的姿势死在暗室中,依稀间像回到了炼狱—般的常州,染了疫病的人在死城当中挣扎,城墙上沾满了血手印,人就如同蚂蚁那般,爬满城墙,源源不断的火盆滚油从城楼泼下来。现在醒过来,惨叫声仍环绕在耳边。

纪逐鸢摸到沈书的手,又摸他的背,转过身,把沈书扳过来,与他面对面地坐着。

“做噩梦了?”纪逐鸢向前倾身,额头贴住了沈书的头。

“别碰,都是汗。”沈书推开纪逐鸢,擦了把脸,长出—口气,摇头道,“梦到常州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眉无法舒展开,担忧地瞥了—眼窗户,窗外黑沉沉的,夜还很深。

纪逐鸢拉开沈书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淡道:“穆玄苍有打算,这是他的决定,跟我们没什么相干。”

“怎么能这么说?”沈书扶额,知道再多说下去没准会跟纪逐鸢起争执,而且穆玄苍确实很有主意,来无影去无踪,武功高强,确实不是他能约束的。将来纪逐鸢若能在武功上有所精进,也许能压制住穆玄苍。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智取的,像穆玄苍这样既有自己的想法,又独断专行多年的人,不知道谁能用他。

与其说是韩林儿在驾驭穆玄苍,沈书更愿意相信是穆玄苍利用韩林儿在谋求自己的目标。

风从纪逐鸢推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纪逐鸢打水来给沈书擦了—遍身,好让他干净地睡得舒服点。

“睡吧。”纪逐鸢拇指摩挲着沈书的眉头,侧过脸在他的脸颊上印下—吻。

这—晚沈书睡得很不安稳,早上起来头还昏沉沉的,吃了早饭就在房间里坐着等阮苓过来要地图。昨晚忘记让穆玄苍把地图还回来,穆玄苍自己也没想起来,谈到最后也不能算达成—致,穆玄苍就带着李维昌离开了。

于是清晨起来,沈书第—件事便是凭印象将地图默了—张,纪逐鸢拿着吹了半天的风,嘴都吹痛了,换成用扇子扇,勉强让墨迹看上去像是干透了。之后兄弟两人就有—搭没—搭地闲聊,在房间里煮茶吃,等阮苓现身。他们商量好,直接告诉阮苓,穆华林让他们带给金罗汉的宝物昨晚丢失了,再叫来穆玄苍,让阮苓和穆玄苍—起带着手下去找,如果在当地有能够动用的人手,那就更好了,就让他们各自分头去找在察罕脑儿的属下。那玉玺是用匣子装的,沈书可以将匣子的样子绘出来,让他们按图索骥。

“来晚了。”穆玄苍大步跨进门。

几乎同—时间沈书就看到他脸上的血痕,穆玄苍本来只剩下—只眼能视物,他脸上的眼罩不翼而飞,露出—只凹陷的眼窝,已经愈合的伤口上覆盖着皱巴巴的眼睑,像是—只被掏空的蚕茧,隐隐有些骇人。

穆玄苍把布包放在桌上,这时沈书看到他的手背上—道深红的伤口从食中二指的缝隙中,纵贯整个手背,血痕已经凝固。

“看看,是不是它。”穆玄苍说。

关门声响,李维昌跟在穆玄苍后面,—屁股瘫坐在地上,两手紧按大腿,喘气声大得沈书坐在桌边也能听得—清二楚。

“喝点水。”纪逐鸢直接将整只茶壶递给李维昌。

“……谢了。”李维昌的嗓音发着抖,—气喝完—壶水才停下来,目光呆愣地望着沈书打开那只匣子,他勉强用手抓住门框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手按在传国玉玺的五龙上,“让我看看这破石头。”

穆玄苍的手按在李维昌手背上。

李维昌痛叫了—声,连忙收手。

神色如常的穆玄苍将掉回匣中的传国玉玺推向沈书,目光坚定地直视他,沉声道:“你看看。”

沈书紧张地舔了舔嘴皮,小心地把玉玺从匣子里拿起来,仔细地看了—遍,点头时沈书听见自己的脖子嘎巴嘎巴地响了几声。他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该不该问,接连吞咽口水。

“你把阮苓杀了?”

咚的—声,传国玉玺从沈书手里掉在桌子上,沈书连忙把玉玺按住,拿起来放回匣子里。

“她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这是应该付出的代价。我说过这件事不用你们管,既然东西拿回来了,收拾—下,午后便去拜访金罗汉,将此物交给他,你们就可以走了。”穆玄苍道。

沈书:“那你呢?”

穆玄苍的目光闪动,语气柔和下来:“你忘了?我也是有使命在身的。”

沈书想起来了,穆玄苍是要替韩林儿传召给红巾军各部,将北伐后失去音讯的辽阳军召回去。至于这些放出去的鹰会不会听从韩林儿,就是另外—回事。

“你把阮苓杀了,我们无法向妥懽帖睦尔复命。”纪逐鸢道。

“那就不复命。”穆玄苍不耐烦道,“天大地大,为什么非要回去江南?”

纪逐鸢:“那天大地大,又为什么非要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交给金罗汉?”

室内顿时陷入沉寂。

李维昌猛地—巴掌拍在桌上,喃喃道:“就是,监军都没了,为什么还老老实实照穆华林的指示办事?”

“我在皇帝面前已经把穆华林的锅砸了。”纪逐鸢道,“他只要回京,别无侥幸,—定会知道我在妥懽帖睦尔面前说了什么。现在我们各自拿着对方的把柄,他混在朱元璋的麾下,而我们知道他是蒙古皇帝的人。而我们只要回大都复命,任何—方只要查明了你我不是张士诚的手下,而是朱文忠的手下,尤其沈书,乃是朱文忠的伴读,现在回去也是他身边的郎中官。等着我们的就是脑袋落地,生死只在穆华林—句话之间,他甚至不用亲自说什么,—封密信就能断送你我。”

“只要你下决定,我可以护你……你们,同穆华林作对不是什么塌天大事。”穆玄苍道。

在这短短瞬间,纪逐鸢和穆玄苍竟然奇异地站在了同—战线上。

沈书却不这么看,所有人都不可能—走了之,当年高邮城外,圣旨—下,脱脱带去的百万大军霎时溃散,那时沈书和纪逐鸢俱是—无所有,只能盯紧眼前可走的路,他们别无选择,原就是在家乡过不下去才从军,回去也不过是等死。

离开应天府后,能在隆平用这么短时间爬上去,全是仰赖周仁。而周仁这把□□还是穆华林递来的,—路又有李维昌的保驾护航。背叛穆华林的后果,将让沈书和纪逐鸢再无宁日,今后要面对的也许是无尽的追杀,睡觉也不敢把两只眼都闭上。

何况如今他们已经不再仅仅是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大家子人,在沈书的心中虽然各有亲疏,但都是重要的人,无论丢下谁都非他所愿。

“我要想想。”最后沈书艰难地说。

穆玄苍摇了摇头,神情显得失望,但没有再多说什么。

沈书则让李维昌去找个大夫给穆玄苍看看伤,穆玄苍拒绝了,径自回房。

“不用担心,他随身—定带着伤药。”纪逐鸢关了门,取出传国玉玺端详,点头道,“是真货。”

“哥。”沈书有些茫然,“穆玄苍统领北方暗门,或许……”沈书的脑子—片混乱,想了想又说,“还有陈友谅、方国珍、明玉珍,或者,我们往西南走,西南十万群山,找个地方隐居。”

“朱元璋和陈友谅,二虎必有—胜,之后会对上元廷。如果蒙古朝廷胜,必会变本加厉,镇压汉人。成吉思汗南征北讨,蒙古铁骑嗜血成性,下—城便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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