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巧</p>
元宵节当天，杜醇中午接到一个在联合国工作多年的老同学电话，因为几百年也难得碰一次面，所以他只得打消在家消磨一整天的计划，驱车到北市府附近的一家法国餐厅碰面</p>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愉快热络地叙旧，直到九点左右才结束，各自离开</p>
杜醇本想直接到停车场开车，可是他一擡头，正好看见了眼前宛如繁星点点、流光璀璨的灯海，一串串绽放着温暖喜气光亮的花灯，沿路直直通往了北市府前热闹的元宵市集广场，到处可见造型千奇百巧的大花灯，拥挤却欢乐的人潮，以及各式各样的摊位</p>
有乐真没夸张，果然还有胸口碎大石</p>
他不知不觉地跟着驻足在人群中，然而在看到那名打着赤膊的大汉，横躺在地，胸口放上一块沉重的石片时，不禁替大汉觉得痛</p>
那位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练家子，着实对“卖命赚钱”这四个字下了最好的注解</p>
他摇了摇头，信步向前走过一摊摊既现代又复古的摊位，在卖石镇雕章的摊子上停留了片刻，选了颗刻有“心是初始也是依归”的黑石纸镇，随即目光落在了一枚用中英文刻着“ifearnofate”我不惧怕命运”的乳白色石头图章上</p>
“这个真适合送给有乐……”他拿起这只圆圆胖胖的可爱图章，反复把玩欣赏“老板，麻烦这两个都帮我包起来”</p>
ifearnofate……</p>
这个摊位的主人颇为风雅，也许他也是e.e.cummings诗集的爱好者，这才会将“icarryyourheartwithme”这首诗里的其中一句节录出来——</p>
ifearnofate</p>
我不恒怕命运</p>
foryouaremyfate，mysweet</p>
因为你就是我的命运，我的甜蜜</p>
iwantnoworld</p>
我毋须这个世界</p>
forbeautifulyouaremyworldmytrue</p>
美丽的你就是我的世界，我的真实……</p>
杜醇心一动，眼前浑现出那张记忆中憨憨的、笑容可掬的小圆脸，一时间不禁有些怔住</p>
“先生？先生？”</p>
他回过神来“装好了吗？”</p>
“是的，谢谢您的光临”满头白发的摊位主人对着他微笑，“石头有灵性，只结缘于有缘人，希望您以后能好好珍惜、爱护它”</p>
“我会的，谢谢”他一颔首，接过那颇有重量的淡米色纸提袋</p>
看来这个元宵市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吵杂、无趣</p>
杜醇比踏进广场前又多了几分兴致，他继续往前逛，想起有乐提到的冰糖葫芦，忍不住也买了一串</p>
女孩子都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吗？</p>
他咬了一口，微带困惑地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不就是山楂李，裹一层甜脆的糖浆，到底好吃在哪里？</p>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唤住了他——</p>
“帅哥，猜灯谜、抽灵签，不灵不要钱啦！”</p>
杜醇脚步一顿，看着眼前布置得活似邵氏电影里，那种九流唬烂算命仙风格的命理摊位</p>
“今日正逢元宵吉时，所有灯谜皆以签诗取代”戴着顶瓜皮帽的老先生顶了顶徐志摩式的圆框眼镜，对着他笑嘻嘻开口，“但不提供解签服务，不到府分忧解劳，下好离手，只碰运气，各凭本事，一字记之曰：缘哪！”</p>
“老先生，您是摆算命摊，还是开赌摊做荷官？”他实在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好</p>
是诈骗集团吗？还是什么整人节目？摄影机在哪里？</p>
“这位帅哥，正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世事百态皆同此理，人总要有第二专长，双线路好过单行道嘛！”</p>
杜醇忍不住笑了起来</p>
就算真是诈骗集团，这位老先生未免太有才也太有意思了</p>
他索性站在原地，满富兴味地配合着老先生的“倾情演出”，“所以呢？现在是需要先看相还是先抽签？”</p>
老先生一听生意上门，更加来劲儿了</p>
“看您面目俊朗，高大挺拔，印堂开阔，眉间一团正气，就知道您必定是该行业的个中翘楚”老先生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他，还把指尖摆在上唇，沉吟道：“嗯……说真格的，不是我神算李铁拐吹牛，凡是被我老人家叫住的，都是有缘人——”</p>
“等等！”他突然问：“老先生，您就是神算李铁拐？”</p>
“那当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岂能有假？”神算李铁拐一脸正经的回道</p>
看来这位老先生除了算命跟摆赌摊两项专长外，恐怕闲暇时还有去古代剧兼兼差、跑跑龙套</p>
“既然是李铁拐，那……”杜醇的目光往下移到李铁拐健全的双脚</p>
“好说好说，行走江湖，总得取蚌响当当的艺名，表相并不重要”神算李铁拐一摊手，眼神里掠过一丝狡狯“怎么样，这位帅哥，抽个灯谜做灵签吧？”</p>
“你的灯谜怎么抽？怎么卖？”</p>
“来来来，这儿有一字排开的绣球小花灯，每盏花灯里头都藏着一首灯谜签诗，请随兴挑一盏，一盏五百，银货两讫，童叟无欺”神算挛铁拐笑咪咪的说，“花灯还可携回悬挂观赏保平安，送礼自用两相宜”</p>
“那给我左手边第一盏吧！”杜醇打开皮夹，抽出五百元“谢谢”</p>
“感谢您！”神算李铁拐恭恭敬敬地将花灯交到他手中，收下钱，不忘做了个凤飞飞指尖轻碰帽檐的招牌动作</p>
杜醇强忍住笑，摇了摇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