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慢炖笙箫

时晚舟继续剥着糖炒板栗，一点都不担心贺天瑜会拒绝这么好一个机会。她没有马上答应，无非是在衡量自己今天这番话的真假，这么看，这位女主角还是个心思缜密的。不过再怎么缜密都好，只要有野心，她搭好的戏台子，贺天瑜一定会粉墨登场。

果然，第二日，贺天瑜就寻了个机会找到时晚舟，表示自己愿意为太后献寿表演，只是服装和道具还有乐师，都需要时晚舟相助。时晚舟自然是满口答应，指了香芹陪她去内务府和歌舞坊。至于她自己，则一头钻进了小厨房，研究可春堂的今日特供了。

一转眼，太后寿辰便到了。

虽是冬日，但太后的寿宴仍设在了御花园中，厚厚的团云蝠翅纹饰的夹棉绸布圈了一块地，有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四处都放着烧得火热的红罗炭盆，将一簇簇娇艳的鲜花催出浓郁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恍如春日。圈地正中铺着一块极大的祥云地毯，东首设了三处主席，是太后皇上和摄政王的，此外，南北双方都设了数张客席，坐满了有资格出席太后寿辰的命妇贵女。

时晚舟是扶着太后一起入场的，落在众人眼中，便有了不同的意味。

“太后娘娘，您可喜欢臣妾给您布置的寿宴现场？”时晚舟眼眸笑成月牙，甜甜的讨着夸奖。

太后原本只想叫上皇帝，在寿康宫中好好吃一顿丽妃做的菜便行了。但丽妃一直缠着说要替她办一个不同的寿辰，念在孩子一片孝心，还是许了。没想到，丽妃还真有些巧思，这繁花丽色的景象，加上融融暖意，可比往年只能闷在殿中的萧索冬日有趣味多了。

太后拍了拍丽妃的手，笑着赞道：“你用心了，哀家很喜欢。”

“太后娘娘喜欢就好，快请上座吧，待会儿还有惊喜呢！”时晚舟的表情活像只狡黠的小猫，惹得太后此刻还真生出了几分期待。

见太后来了，北首主座上的两人都起身迎接。

一人温润儒雅，周身书卷气，唯独头顶的嵌玉金冠彰显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令人不敢直视。眼神幽幽，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太后诉说。

一人眼眸幽深，感受到摄政王毫不避讳的关注，阴鹜之气更盛，狠厉中裹挟着一分脆弱。

“太后近日气色不错。”摄政王的声音如山间清风，带着温柔拂面而来。

“嗯，丽妃是个好孩子。”太后礼貌地回应着。

时晚舟第一天去给太后做早膳，摄政王就知道了，如今亲眼见到太后气色红润，更是欣慰。连带着还朝丽妃点了点头，十分和善。

太后在靠近主座的地方给丽妃赐了个座，皇帝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不知为何，时晚舟有些抗拒皇帝的目光，索性让香芹去拜托福嬷嬷提醒宴会流程，自己则向主座行了礼，绕到御膳房去料理为寿宴准备的菜色了。

蛋糕是提前就烤好了的，只是这次不再只是裸蛋糕，还加上了八个宫女轮流打发才得的奶油，上面点缀了红润饱满的草莓和鲜花，看起来格外诱人。

炖笙箫火候也快到了，时晚舟揭开其中一个砂锅盖，醇厚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这道炖笙箫她一早就开始准备了，活杀去骨的鳝鱼用木棍均匀敲打，直至鳝鱼每一寸肉都敲松散了，再以姜蒜黄酒去腥，入油锅炸透，再佐以肥光锃亮的五花肉，用砂锅慢炖轻煨。

见汤汁已呈红亮的酱色，时晚舟便指挥着宫女们学着她的摆盘，将整齐划一的鳝鱼段小心翼翼地夹出来摆成笙箫状，再浇上酱汁。

炖笙箫费工夫，所以除了主座能一桌一份外，客席便只能两席分一盘了。也不知道那些命妇会不会故作矜持，你让我我让你，最后反而把这美味给剩下了。

正想着，有宫女过来了：“丽妃娘娘，宴前表演就快到长乐宫了，太后娘娘差奴婢来问您是否准备好了？”

时晚舟略有些诧异，自己将贺天瑜献艺环节安排到压轴出场，为何这样快就到了呢？

从宫女口中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德妃和淑妃一人舞剑一人弹琴，共同表演了一首乐曲，这才压缩了时间。此刻正在演出的，则是良妃请来的一代名伶，太后年轻时曾赞过她的戏，但她早就金盆洗手嫁为人妇了，也不知良妃花了多少功夫才请动了她。

接下来就该到长乐宫了。

时晚舟到宴上时，贺天瑜和两个舞姬已经在中央舞开了。

贺天瑜木兰青双绣缎裳配上翠纱露水百合裙，在两个身着黛色舞裙的舞姬衬托下，格外清新淡雅。她足系金铃，身姿一舞动，乐曲中便混入清脆铃响，点水般灵动。同为淡青色的水袖在贺天瑜手中，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似游蛇如飞虹。随着悠扬乐曲逐渐激昂，只见贺天瑜水袖一振，直向两旁舞姬而去，击中舞姬手捧花瓣，瞬时场中花瓣漫天飞舞着，如梦似幻，博得满堂喝彩。

时晚舟在座上欣赏着贺天瑜表演，经此一舞，贺天瑜在众人面前也该有姓名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入了素来爱美人的皇帝眼，不过女主的官配是摄政王，皇帝应该不会横刀夺爱吧……跳舞的贺天瑜别有韵味，时晚舟也浮想联翩。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想平复胡乱心绪。

而场中女主的能耐显然也不止于此，只闻殿中乐声陡然一变，不再是宫廷中常见的雅曲，音律轻快且洒脱。三人卸下水袖开始齐舞，抖肩、翻腕，好一派热情欢快的动作。贺天瑜还放声高歌：“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一梦到天涯遍地是花香……”

香芹嘴角微撇，先前那个水袖舞还勉强能看，这突如其来的草原歌舞怎么转得这么不伦不类？唱歌也嗲声嗲气，哪里有草原儿女的豪爽了？正一百个瞧不上呢，丽妃突然两肩猛颤，珠翠乱晃，咳嗽了起来。

莫不是凉着了吧？

香芹连忙递上手绢，又轻轻抚着丽妃的背帮她顺气，觉得主子身上是暖的，才微微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