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尘埃落定
“明日拔营出征，王辉你率大军涉草原，朕从东路出击，绕过赣峰，与你夹击巴尔部。”
王辉仔细思量着皇上的决定，又发表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召来众将领一直议事到深夜，共同制定了一个让大家都热血澎湃的作战计划。
终于忙完军务的皇帝，将诉不尽的爱意和思念，全都化在了这漫漫夜里……
翌日，王辉大军过赣峰数百余里，穿过茫茫草原，终于与克库迪巴尔部相遇。以戎车环绕巴尔部为营，站住阵脚。率数千骑兵向巴尔部发起冲击，克库迪也令骑兵应战。皇朝士兵在远方挥舞着战旗，为大家呐喊助威。兵士的怒吼夹带着武器相撞发出的声音，惊心动魄，在草原上久久回荡。
双方激战至暮色混着血色铺满苍茫大地，突然起了大风，沙砾扑面，两军堪堪能见面前之人，一时战况更为焦灼。
此时，皇帝所率精兵也抵达战场，左右两翼包抄，将巴尔部军阵团团围住。克库迪见势不妙，自料难以取胜，便在百余名死士的保护下往西南方向突围逃走。
天色越来越暗，战场上零星战火如鬼魅般可怖。王辉麾下右卫捕到俘虏，得知克库迪已逃脱，便立即派遣轻骑连夜追击，自己也率主力随后推进。主帅临阵脱逃，剩下的巴尔部余孽在皇朝大军的进攻下几近溃散。
王辉一路追击到天明，沿途歼敌无数，一直推进至巴尔部大本营，仍未捕获克库迪，但获得匈奴大批屯粮，补充了军需。整休两日后，携军资与老幼妇孺拔营回赣峰。众将士在赣峰大本营休整数日后，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行至京师，百姓夹道相迎。不知哪个胆大的带头扔了一支鲜花到车队上，被皇帝伸手接住，数不尽的鲜花瓜果便跟着如落雨般往车队飞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自豪而喜悦的表情。
皇帝御驾亲征大获全胜，以赫赫战功震慑住了绝大部分微词。朝野之中最后一点不和谐的声音，也在摄政王主动请求解甲归田后，陷入彻底的平静。至此，皇帝终于手握实权同名望，开启了万国来朝的皇朝盛世。
……
入冬以来，摄政王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从前在战场上受的旧伤落了病根，遍寻名医仍然沉疾难愈。
夜深了。
摄政王倚在塌上，脸颊上凹陷处的阴影看久了让人心里发寒，惊诧于人竟然能消瘦到这个地步。
寝殿中灯影如豆，映得房中光线微微摇曳，窗外似有一轮他朝思暮想的轮廓影影绰绰。摄政王贪恋的凝望着倒影，仿佛想通过那些有点相似的线条，看到那人的样子。
恍惚间，那轮倒影动起来了，不是随着灯光摇动，而是真的一步一步在向殿中移动。
“吱呀”，一双素手轻轻推开了寝殿门。
“竺锦，是你吗？”摄政王灰败的眸中突然暴亮，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人脱下斗篷，露出一双盈盈凤眼，正是简装出行的太后。
“贺天瑜死了。”
“竺锦，你来，就是告诉我她的死讯？”摄政王方才一腔狂喜被太后淡淡的几个字全部浇熄。
“她在暴室待了三年，大抵是实在捱不过去，便……”
“我不想听！”摄政王吼了一句，见太后仍神色自若，心中更是凄凉：“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情绪激动下，摄政王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仿佛要将心肺都整个咳出来。太后走到桌前，替摄政王倒了一杯水，用手绢细细为他擦掉喷出来的猩红血点，才将水递到他手中。
摄政王默默地看着太后的举动，饮下杯中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知道，自己就快死了，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就永远都没机会说了。
“竺锦，螺洲的石像和荧惑守心天象，都不是我的计划，他们想送我坐上帝位……但我和你们是一个时间知道的。”
太后没说话，凤眼中看不出太多情绪。
“我承认……我曾动摇过……也想过就这样将云谏拉下皇位，因为只有我拥有了无上权力，才能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对我指手画脚。”摄政王睫毛轻颤，盯着地面，即便心中清楚这或许已经是最后一次和她说话了，但剖白自己最隐秘的想法，还是会担心她会不会因此更加厌恶他。
两人陷入沉默，只能听见摄政王每一次呼吸时胸肺处传来的破烂空箱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摄政王似终于积累够了勇气，望向那对令他沉醉多年的凤眼深处，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才能做我一直以来最想要做的事情……”
“每一次的动摇，皆是为你……”
“贺天瑜那次，我真的担心极了，我怕你真的出了事。我纵容手下攻入皇宫，默许他们控住德妃……一直到站在寿康宫外，才突然冷静下来。明明心里清楚啊……不论你是生是死，你都不可能会随我离开，却还是抱了那么一丝希望……”
摄政王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近乎喃喃自语。
“如果当年我没有在战场上失了讯息，如果当年我及时赶回来了，我们是不是……”
太后垂下凤眼，拉起了摄政王的手。
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摄政王眸中如残烛在熄灭前绽开了最后一个火花，终究归于一片沉寂。
“我从未怪过你。”
太后幽幽开口，有一滴泪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但摄政王已经听不见了。
年少情真意切，却被命运信手拨弄到永远不能再相交的平行线上。从此恪规守矩，每一次见面都是对过去情意的一次凌迟。
如今，也算是种解脱吧。
……
“娘亲，丫丫想吃蛋糕。”一个糯米般粉嫩的小团子扑倒一个同样脸圆圆的妇人怀中。
“好，等爹爹下值，咱们就让爹爹给丫丫做，好不好呀？”
“嗯！”
母女俩正说着话，一身蟒袍的王辉刚好回府。
自从他迎娶了皇后视如亲姐妹的香芹以后，他很少和军中兄弟在外饮酒作乐，那群单身汉哪里懂有妻有女的快乐？
见女儿正在妻子怀中撒娇，他虎目中满是柔和，道：“丫丫，你别闹你娘亲，小心闹着她肚里的弟弟。”
“哼，弟弟也想吃蛋糕嘛！”丫丫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呛了父亲一句，却被王辉一把抱到肩上，顿时又咯咯笑出了声。
香芹看着父女两人的互动，手搭在肚子上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