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王不见王
时晚舟刚到暴室，管事的就得了消息，忙不迭将她请到了房里，用最好的茶叶给她泡了茶，才将贺天瑜带了过来，自己退出门外。
每一个有皇宫生存经验的人都明白，知道得越少命越长，尤其是这些贵人的事，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贺天瑜穿着最低级的宫女服，被推搡到房间中央。
昨天还一身华服，高傲得像只孔雀。
今天就一脸憔悴，像孔雀走错路到菜市场，没人欣赏她的绚丽羽毛不说，还被三两下收拾成比山鸡还不如的癞子。
“你还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贺天瑜的眼神钉子般扎在时晚舟身上，恨不得能剜出两个血洞来。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摄政王带太后私奔，这是什么新鲜招数？”时晚舟施施然走到主位坐下。
“关你什么事？”贺天瑜根本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时晚舟撩了撩垂在耳边的珍珠耳饰，唇边挂着一丝笑意，缓缓道：“我带你回长乐宫，让你有机会在太后寿宴献舞。可春堂也交给你打理，还将方便面的热能问题替你解决了，让你在国宴上一举成名。为了让你在摄政王府过得舒服些，没跟皇上太后打商量，我直接开口认了你作义妹。我为你做了这许多，你就连一个问题都不愿回答我？”
她喝了口茶，觉得有些涩，随手放下，静静地望着贺天瑜。
贺天瑜微怔。
她嫌弃的茶叶，是暴室管事从房间里取出来的珍藏。虽然她不过来了一日，但从管事对待茶罐小心翼翼的样子，也能看出对这茶叶的珍视。
而她，就这样喝了一口，放下了，大概率不会再喝第二口。
凭什么？
她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上面有一团今天劳作时沾染的污渍，即便在灰色的绣鞋上，也那样刺眼。
她听见时晚舟继续说道：“我为你提供住所、身份、地位、机会，但我不能代替你将每一件事都做完，再请你去享受成果。那样的话，你过的到底是谁的人生呢？”
贺天瑜脸色忽红忽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血在这一刻全都冲上脑子崩断了理智的弦，支离破碎的情绪汇聚成一声高亢的尖叫冲破喉咙：“凭什么？”
这一声尖叫，给了贺天瑜说话的力量：
“我们都是穿越来的，凭什么你穿过来就是丽妃，而我就是个皇宫之中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小宫女！”
“你每天锦衣玉食，那么多人围着你转，想做蛋糕就可以让八个宫女替你打发蛋清。宫女不是人吗？你那么想做蛋糕你怎么不自己打发？！”
“说什么不想伺候皇帝，那你是怎么哄得皇帝封你当贵妃的？凭做菜吗？还是凭你这张脸！”
“宴会上你一句话说抬我身份，皇帝太后摄政王全部默认。规矩呢？体统呢？你在他们面前有如此大的脸面，为什么早点不抬？是不是每次看见我给你行礼，心里都特别爽啊？！”
贺天瑜越说越激动，原本还算秀美的面容上横七竖八地爬满泪痕，眼中鼓起了红色血丝，已经狰狞到了可以吓哭小孩子的地步。
时晚舟神色沉静，情绪比刚才还要淡薄：“关于皇帝，情之所至，我很难跟你解释。但关于你，我已经仁至义尽。”
“哈哈哈，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贺天瑜嘴上在笑，眼中却尽是愤恨，仿佛她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和她自己没有关系，全是因为这个高贵的宸贵妃过得太好了，闪到了她的眼，妨了她的路，伤害了她的感情。
“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差在哪里，你不就是会做几道菜吗？那些吃的就这么有魔力？！”嚎累了的贺天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抽噎着翻来覆去说着那几句，突然，竟被她咂摸出了点新的想法。
“你，是不是有系统？”
贺天瑜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原因，无比迫切地想要求证。就像一个人在自我怀疑的深渊中浮沉，终于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那种急迫的心情。
一定是有系统吧？而且一定是比自己的系统更厉害的那种系统。
这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走得如此顺利！
时晚舟一挑眉，贺天瑜的话也终于让她窥见了事情的真相。
贺天瑜为什么会知道太后身中河豚的毒，为什么如此有把握能解这神经毒素，为什么会让男主角带着太后私奔……这一系列的反常都从她刚才问的问题中得到了解答——贺天瑜也被系统绑定了。
没有接触过系统的人，根本联想不到这里来。她既然这样问了，必然是自己有过同样的经历。
贺天瑜绑定的当然也不会是自己身上这种工具人系统。从她的行为看，也不像是宫斗向的，说不定是事业向系统，所以她才会蛊惑摄政王带着太后私奔，为她腾出一片广阔天地……
贺天瑜如果知道自己身上也有一个系统，还是那种发布一切任务都围绕着她的工具人系统，一定能释怀许多，不再这样钻牛角尖。
于是，时晚舟歪了下头，柔声道：“苹果系统还是安卓系统？我有些不明白你想问什么。以前我用的手机和电脑都是苹果系统，还正期待着鸿蒙系统呢，就穿过来了。”
贺天瑜失望至极，一点都不想再看宸贵妃天真无邪的表情，怕自己忍不住冲过去把她的嘴撕烂。
凭什么？凭什么她连系统都没有，却能这样顺风顺水……
时晚舟的话彻底抽走了贺天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像个出故障的木偶一样，手无意识地在地上抠动，像想要抓住什么一样，指甲盖都微微翻起，嘴里还嘟囔着“不可能”，“有系统”，“肯定有系统”……
时晚舟悠悠起身，虚拂了一下裙角根本不存在的尘埃，离开了暴室。
不必多吩咐什么，单论她妄图谋害太后的罪名，贺天瑜这一世就再无可能踏出暴室半步。
时晚舟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贺天瑜。
谁知道绑定在女主角身上的系统有多神通广大呢？一个工具人系统已经很烦人了，再来一个系统，要是贺天瑜的系统优先级高于工具人系统，要是两个系统还能联机……时晚舟光是用想的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香芹连忙给她披上了披风，关切道：“主子，春寒料峭，不能大意。”
是啊，无论何时，都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