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牛乳入馔
丽妃和平日一样衣饰简单，不过穿着一袭藕荷色百褶如意月裙，头上点缀着几颗浑圆饱满的珍珠罢了。
看清丽妃的穿着打扮，皇帝微微挑眉，却也没说什么。
良妃则是悄悄扭着手中的帕子，紧张中夹着一丝期待。
唯有太后反应最正常：“小春，你今日做了什么甜点来交差？”
“回太后娘娘，臣妾也没想到一个好名字，不如，请皇上品尝之后再为其赐名？”
“你这丫头，又来这套。”太后笑嗔。
香芹从象牙镂雕提食盒中取出今日的重头戏——金黄色的小方块，整整齐齐垒在福寿纹白瓷盘中，边上还用桃花形小碟盛了一碟蜂蜜，晶莹透亮。卖相玲珑可爱，十分适合闲来无事，一口一个，消磨冗长时光。
皇帝夹起一块。
“小心……”
未蘸蜂蜜，直接放入口中。
“烫……”
时晚舟还是提醒得晚了。
皇帝舌尖被烫得一缩，面上仍然神色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只因这东西烫是烫，但味道确实不错！
金黄酥脆的外皮包裹着洁白软嫩的内馅，外皮有油气却不腻人，反而将内馅的香味激得更加浓郁。品内馅儿是不用牙齿参与的，只需舌头微微一顶，便在口中化开了，绵密香软还带着股浓厚的迷人回味。
皇帝确认过味道，是没吃过的甜点！
“皇上，您不觉得烫吗？”
“还好。”
“您不如蘸点蜂蜜，味道更佳。”时晚舟望向皇帝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了然，这么烫的东西居然说“还好”，真是那啥不怕开水烫……
皇帝可听不到时晚舟在腹诽，只是优雅地放下了筷子，拿起一旁的香茗，慢慢饮了起来。
良妃看着只吃了一块就放下筷子的皇帝，内心无比担忧。看来用泡澡水，啊不是，用鲜牛乳做的东西，果然很难吃吧？不行，我要给晚舟捧个场，到时候皇上发起飙来，我也好劝啊！
良妃大义凛然地拿起筷子道：“蘸蜂蜜会更好吃吗？”
时晚舟笑着点点头。良妃依言夹起一块，裹了一圈蜂蜜，放入樱唇之中。
凉悠悠的蜂蜜很好地中和了内馅儿的高温，被咬碎的酥脆外壳拌在柔软内馅儿中，混合出沁人心脾的甜香。
“真好吃！太后，您也尝尝！”晚舟真厉害，为晚舟鼓掌！只要太后尝过晚舟的手艺，待会儿一定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太后其实并没有吃甜点的习惯，但还是很赏面的吃了一块，微微颔首。
“这是什么神仙甜点，一点吃不出来，是鲜……”正卖力夸奖的良妃突然闭了嘴，但皇帝已经听到了她脱口而出的未尽之词。
“鲜什么？”
“鲜牛乳。”时晚舟语带笑意，将这个没人能猜到的原材料说了出来。
皇帝平日总是蒙着淡淡阴郁的双眼，此刻终于多了种陌生的情绪，叫不可置信：“你竟然用鲜牛乳，给朕做吃的？”
“匈奴之俗，人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游牧民族虽不通礼仪，但个个身强体壮，便和从小饮用牛乳分不开关系。宫中仅仅用牛乳作贵人沐浴用，未免太浪费了。更何况，牛乳味美，用牛乳制成的各式奶制品都别有风味。”
“即便如此，这也……”
“皇上出题考臣妾，臣妾自当全力以赴。尝试新事物是需要勇气的，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若是能带头饮牛乳，食奶制品，想必百姓也会效仿，长此以往，不说体格能追上游牧民族，至少要比如今更健壮几分。至于牛乳是否真如臣妾所说，对身体有好处，宫中大把御医自然能求证明白，臣妾就不班门弄斧了。”
时晚舟的话掷地有声，为在场众人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牛奶在她那个年代被誉为白色血液，不是没有原因的，宫中却拿这么好的东西沐浴，实在是暴殄天物。
皇帝虽还有些恼意，但也觉得丽妃说的或许真有几分道理，陷入了沉思。
太后也带着笑意道：“小春，你可真是个大胆的。”
太后这句话，一下就缓解了殿中的紧张气氛。
时晚舟也堆起甜甜的笑容：“家父从小就在家用牛乳制菜，太后娘娘您看，臣妾身体健壮，白白胖胖，说不定就是从小常饮牛乳的功劳呢。”虽说原主也未必喝过牛奶，但只要扯出光禄寺盛大人这面大旗，总让人挑不出破绽。
太后果然被时晚舟逗笑了，还主动又夹起一块，向皇帝道：“皇帝，赐个名吧。”
皇帝收回思绪，又望了时晚舟一眼，手指轻敲桌面，不怀好意道：“晓春蛋。”
“暮云浮空蔽冬日，殿前风色绘晓春。这名字，不错，还含了丽妃的闺名。皇帝，你有心了。”太后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时晚舟默念两遍“晓春蛋”，表情则逐渐扭曲。
太后您认真的吗？您儿子在骂我小蠢蛋您真的没听出来？
“皇上，晓春二字虽美，但此刻隆冬未至，言春早了些，何况这东西也不像圆滚滚的蛋哪。”时晚舟连忙辩驳，就怕这名字从此定下，那她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皇帝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中带着得逞的骄傲，仿佛在告诉她“你就不要挣扎了，这里我说了算。”
两人正僵持着。刚刚才放下心的良妃见状，连忙又挺身而出：“丽妃妹妹，这是皇上一片心意，你还不快谢恩。”
时晚舟瞪了良妃一眼，良妃回她盈盈笑颜，显是会错了意，又补充了一句：“如此，妹妹宫中小厨房若还缺什么，可都有皇上为你补齐了。”
形势比人强，加上有良妃这个神助攻，如果不应下来，皇帝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时晚舟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行礼谢恩。
见时晚舟向自己低头，皇帝心头大快。从来只有他磋磨别人，没有别人调戏他的，这下可算是出了气了。不过丽妃提的喝牛乳强身健体，有点意思，一会儿得招个御医聊两句。皇帝一边想着，一边又伸手夹了一块“晓春蛋”，显是已经不介意这道菜是由鲜牛乳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