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五
一天,尚绪闻接到任务,亲自送总部首长过封锁线到延安。回来时,半路和鬼子巡逻队遭遇。他身负重伤。咬牙策马逃脱到山坡,昏迷后摔趴在地上。
椛椛用嘴拱拱他,不见动静。伸舌头舔他眼睛,不见张开。急得它乱转。忽然,它用嘴叼住主人的裤带,叼着他走向两块岩石。两块岩石约一米高,相距不到一米远。‘椛椛’把尚绪闻身子搭悬在俩岩石上。自己趴下来,前后腿几乎成180度,艰难扑伏前进,慢慢爬到两岩石中间。才弓身站立,尚绪闻的身体就自然搭在了它背上。一路上,‘椛椛’驮着尚绪闻饿极了,啃啃路边的树皮、草根。渴了,就舔舔车辙沟里带冰碴的脏水。硬把尚绪闻一条命捡了回来。
尚绪闻住院一星期后。兽医老刘来看他,报告了椛椛得病的消息。原来,自驮尚绪闻归来后。它就不爱吃东西。后来,肚子胀大。圆鼓鼓的象怀孕一般,敲敲他的肚子,嘣嘣的,向敲鼓,而且大便全无。
“结症?!”尚绪闻如五雷轰顶。要知道,结症是马匹最可怕的病。每年连里都有几匹马死于此症。他穿着病号服,跑回了营部马厩。
椛椛像换了匹马。浑身干瘦,肚子滚圆。依靠着柱子勉强站立,保持着马的尊严。他一把搂住马头默默淌泪。为了救自己,你才劳顿得病,是我害了你呀。忽然他觉得脖子上落下了什么,一阵冰凉。抬起头一看,原来椛椛也在流泪。
他恳求兽医想尽一切办法救它。兽医摇摇头说,药物已无法救它。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治。用手掏,把它肠子里梗塞的血粪掏出来。让肠道顺畅、消毒或许还有一救。
兽医伸出右手,那手刚被一匹发情母马咬了,伤口已感染。这样的手伸进马肚子会给它带来更大危险。尚绪闻洗了手,胳膊用酒精消毒后,摸了层香油。开始给马屁股周围擦拭消毒。这时他发现,马毛下面,有一颗星星状平光的疤痕!这是肉凸经过数年的岁月自己慢慢地平复、变得光滑了啊!怪不得当初摸它屁股没摸到肉凸!他心里一颤,椛椛!你果真是我家那个椛椛!?他搂住它眼泪啪嚓滚落。可恶的鬼子神田,竟把你变成这样!我都认不出你!难道你把我也忘了?你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枪林弹雨,刀光血影。血与火的历练,你总算回到我身边!我不能看着你死!
他慢慢把手伸进它肛门。马儿凄厉的嘶叫,浑身打着冷颤。尚绪闻狠下心,一点点抠掏。掏出一块块带血的粪便和血块。马儿疼得顺脖子流冷汗,很快昏了过去。两个小时过去,积便竟掏出一大盆。给它清洗肠道后,尚绪闻身上的病号服,沾满一道道黑血,一片片绿粪。跟‘迷彩服’似的。他衣服也不换,甩下军帽,默默低头守着昏迷的椛椛。
一天一夜过去,马儿没有醒。尚绪闻不听兽医劝,固执的不离马厩。难过中病累交加,竟躺在干草堆上睡着了。梦里,他遇见妈妈亲吻他。激动中醒来,看见椛椛跪在身旁,嘴里发出呜咽声,用粉红的舌头正轻轻舔自己额角的伤疤。嗨,椛椛你终于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