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高考了
六月七日，中雨转小雨。
每逢高考天必下雨，已经成了龙泉市许多年来铁打的定律，前年如此，去年如此，今年自然也没能逃过。
楚尧给提前定好的闹钟吵醒，混沌的大脑还没恢复清醒，窗外潺潺雨声已然归拢耳中。
去年这个时候，他和余多多坐在奶茶店里，一起盯着屋檐下垂下的雨幕，一起探讨了一下高考期间的天气问题。
那时候余多多跟他说起龙泉高考必雨的传统，他只作玩笑听了便罢，毕竟天气变化万千，总有巧合存在。
谁料今年雨天依旧。
明明昨天龙泉市的大太阳还给人晒得面焦耳炽的。
楚尧从床上起身，忙前忙后给自己收拾利索了，又找出一把雨伞备着，这才去余多多房间将她叫醒。
在高考这样的紧要关口，余多多紧张，楚尧却比余多多更紧张。
头一天晚上楚尧为了避免余多多紧张焦虑睡不好觉的情况，直接以银针刺她睡穴，断了小丫头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胡思乱想的后路。
是以楚尧叫醒余多多的方式也颇为奇葩，他两指夹着一根银针缓缓自她体内拔出，没两分钟，余多多就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慢慢睁开了眼。
“睡得还好么？”楚尧难得温柔了语气，好像三月里春风拂面。
余多多挺惊悚的，大清早看到这么反常的一只皇帝陛下趴她床头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余多多深深觉得自己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记忆回笼，她讶然地瞪大了原本就溜圆的眼瞳，愤愤指着楚尧道，“那么长一根银针，你就不担心一下子戳下来给我戳坏了，参加不了高考？”
楚尧的催睡服务这么硬核，怕是全国独一份儿了。
余多多不满地捂着针眼儿的位置，手下使劲儿摁了摁，抬起来一看，连滴血珠子都没沁出来。
“我下手有分寸。”楚尧伸手戳着余多多的脑袋瓜儿，透着王霸之气的自信睥睨天下，“余多多，你应该相信我的专业。”
楚尧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所以，昨晚睡得好么？”
余多多竖起一根大拇指给他，言语间极尽敷衍之能事，“好，太好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楚尧满意了，拍小狗似的拍拍余多多脑袋，“赶紧收拾收拾，咱得赶紧吃完早饭去考试呢！”
这样拍脑袋的动作温柔又宠溺，余多多倏然红了脸颊。
她呐呐应了声“好”，狗撵似的掀飞被子，下床穿鞋，冲出卧室，躲进卫生间，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再出来的时候，余多多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
余多多的考场依旧分配在三中，熟悉的环境，用不着提前踩好点儿，所以高考第一天，她熟门熟路地就跟平常去学校上学一样。
俩人在往常的早餐店里吃早饭。
楚尧严格控制着余多多的早餐，只给点了一个包子，一杯豆浆，就这一杯豆浆，他还周扒皮似的倒了一半儿进自己的杯子里。
对上余多多幽怨的控诉的眼神，他振振有词，“喝多了得跑卫生间，影响考试。”
近两年的时间，余多多和楚尧几乎天天都在这里吃早餐，早餐店老板也跟两人混熟了，听到楚尧的话，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余多多考试，怎么你比她还紧张啊！”人到中年难免发福的老板笑起来，那张脸就像一个堆满褶子膨胀起来的白胖包子，他打趣道，“我家豆浆都是起了大早鲜榨出来的，新鲜好喝，值得信赖，你多给她喝两口没啥问题。”
余多多啃着包子忙不迭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杨大叔说得没错。”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看着楚尧，好吃好喝养了一年多，余多多一改以前面黄肌瘦的小可怜样儿，脸色红润，双颊肉乎乎的，瞧着更招人疼了。
铁石心肠的皇帝陛下却不为所动，甚至又倒了两三口豆浆进自己的杯子里。
这下，余多多可不敢多说话了，抢过剩余不多的豆浆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起来。
她着实担心，豆浆再不喝下肚，楚尧就连小半杯也不给她留了。
喝完豆浆，余多多腾出嘴来闲聊一般问了一句，“楚尧哥哥，你这么重视高考，是不是希望我考得很好很好啊！”
楚尧噎了一下。
他也没有很重视吧，不过就是想跟小丫头一起上个学，难免逼她逼得紧了些。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余多多，我记得你最好的一次成绩也就勉勉强强够上班里前十名的尾巴吧！”
楚尧拿筷子敲了敲余多多的脑袋，明明坐在四面围墙的小餐馆中，他眼神似乎透过墙壁往更北的地方遥遥看了一眼。
若有可能，他想领着小丫头北上，去帝都上大学。
后来他考据诸多史书，那里极有可能是大楚的京都所在。
“好了好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力考就是了。”
楚尧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一如余多多的成绩。他给小丫头吃了颗定心丸，“你能考上哪所大学，咱就去哪个城市。”
余多多心底生出隐隐的愧疚。
她是不是，拖了皇帝陛下的后腿？曾经不止一次，她觑到他手机上搜索过的帝都院校与风景。
楚尧送余多多去了三中，这条路他已经走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皇帝陛下说一不二，一年多来陪着余多多上学，陪着余多多下学，这条路上的春夏秋冬他都一一经历过。
如今初夏，道路两旁的树冠硕大浓密，树叶青翠欲滴，还有树下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争妍斗艳，和着六月份淅淅沥沥的雨声，共同谱写一曲夏日华章。
三中门口挤满了人，学生…家长…警卫…老师…混作一团，他们手中的伞五颜六色，齐齐撑开，恍若开在雨幕中一朵又一朵的盛大花冠，更有雨滴连成珠子一不小心顺着伞檐滴落他人衣衫，晕出一片水渍。
楚尧拉着余多多挤在人群里往学校大门处涌过去，足够容纳三人的大黑伞为他们隔绝出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