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他不要你了

“爸爸妈妈，我回来咯！”

余多多捧着学校舞蹈比赛第一名的奖杯还有摄影作品展一等奖的奖状，兴冲冲地冲进家门。

那一周恰好是龙泉第一小学文化艺术节，校园里张灯结彩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参赛作品摆满了学校的文化长廊，歌舞比赛更是应接不暇，让人眼花缭乱。

余多多报名参加了摄影展与舞蹈比赛。

摄影作品是她扛着爸爸重重的相机在一个微凉的清晨跑去路边苦等了两个小时拍摄出来的一组花瓣流珠，朝露未晞的景物照，清新雅致，获得了评委组老师的一致好评。

至于舞蹈比赛呢，对于余多多来说更是一点儿挑战难度也没有。若说拍照的话相机的重量还会影响她摄影水平的发挥，舞蹈是她三岁起就跟着妈妈董丹华学习的技能，又有天赋的加持，四年时间，已经足够浸润古典韵味的舞步镌刻在骨子里，一甩袖一旋腰尽显舞蹈功底。

这一天本来是舞蹈比赛的决赛以及文化艺术节的颁奖典礼。

早上余多多起来又是拉勾又是盖章地和爸爸妈妈约定好一定去学校看她表演。

小姑娘等啊等啊，在舞台上表演完毕评委当场打分，她夺冠之后老师把话筒塞她手里让她发表感言的时候，第一句自她嘴里蹦出来的竟是一句带着委屈幽怨还有一丝丝不甚分明的期待的童言稚语，“老师，您帮我瞧瞧，我爸爸妈妈来了没？是不是我个子矮看不到他们呀？”

在场老师好笑地摇摇头，告诉余多多，“没有哦！老师也没瞧见他们呢。”

余多多七年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放鸽子，竟源于她的亲亲父母。直到站上颁奖台，她还是不甚开心地撅着嘴巴，一副受了大委屈的小模样，看得台下老师家长哄笑声阵阵。

回到家里，小姑娘委屈更甚，瞧见爸爸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立在门边，她扑过去抱住余智的大腿，委委屈屈问道，“爸爸，你和妈妈怎么没来啊？我都等你们一整天了。”

余智温情地伸手摸摸闺女的脑袋，似愧似疚，声音低低道，“多多，对不起啊，爸爸有事儿耽搁了。”

余多多是个很好哄的姑娘，听到爸爸含含糊糊的解释马上又傻乎乎得高兴起来。

她把舞蹈比赛得的奖杯塞进余智手里，又噔噔两步跑到妈妈身边，把摄影作品得的奖状高高兴兴捧给董丹华。

小丫头声音里透着一股高兴劲儿，“爸爸喜欢妈妈跳舞，妈妈喜欢爸爸摄影，你们说，我分配得是不是很公平呀？”

董丹华沉默着没出声。

余智干涩着声音道，“多多真棒，奖杯既然送给爸爸，那爸爸就带走了哦！”

说完余智拉开行李箱，如安置珍宝一般把奖杯端端正正地摆进行李箱的夹层里。

余多多很奇怪。

带走？带去哪儿呢？

她视线在行李箱上逡巡，蓦地想起同桌经常跟自己抱怨说她爸爸又双叒叕出差了，老没空在家陪她玩。

“爸爸，你也要出差吗？”

余智在龙泉一家摄影馆工作，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自余多多出生，一直陪在女儿身边，连超过二十四小时以上的缺席都不曾有过。

这会儿，余多多只能凭着从同桌那里听来的间接经验，对余智反常的行为做出她小小脑袋里能想象出来的合理猜测。

“爸爸，你好好工作，我在家里陪着妈妈，一起等你回来。”

余多多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听得余智差点儿泪目，眼中湿意愈盛，他忙忙抬头仰视天花板，让几欲喷薄而出的眼泪倒流回去。

他又一次温情脉脉地摸摸余多多软软的头发，声音温和道，“多多乖啊，爸爸这回出差时间很长很长，你听妈妈的话，做个乖孩子。”

余智亲了亲余多多的发顶，声音低低地呢喃，“多多，你要知道，爸爸是爱你的。”

余多多觉得今天家里的气氛奇奇怪怪的，爸爸一个劲儿地说话，妈妈却一句话也没有。是因为爸爸要出差，妈妈不开心了么？

余多多看一眼余智，又眼巴巴地去看董丹华，声音甜甜腻腻好似含着糖霜，“我爱爸爸，也爱妈妈。”

余智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余多多乖乖巧巧的样子落在他眼中，激起千层万浪的愧疚。

他爱余多多，却更爱他的相机，他的事业。

为爱退隐，屈居在一家小小的摄影馆，拍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证件照或生日照或婚纱照，回家面对一地鸡毛的琐碎生活。

这样的日子，他过不下去了。

“我走了，再见。”

余智看向董丹华，跟这个他曾深爱过的女人做着最后的告别。

董丹华一言不发，背对现在已经可以称之为“前夫”的余智，沉默地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塑。

“丹华，再见了。”

余智又一次重复着告别的话，从他嘴里吐出的“丹华”二字像极了热恋时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她名字的温柔。

这回，董丹华冷冷清清地奉上“再见”二字。

门开了又关，留下一室静默。

余多多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沉默压抑的气氛让她不敢轻易出声。

她定定地立在客厅里，典型小学生的站姿，端端正正，只是手指纠结地拉扯着衣袖，一下一下地研磨。

董丹华转身，冲她温温婉婉一笑。

余多多觑见妈妈脸上熟悉的温婉笑容，心中顿时一松，甜甜地喊声“妈妈”就朝董丹华的方向扑过去。

她想赖在她怀里，高高兴兴地一起分享学校里的开心。

“多多，你知道吗？妈妈离婚了。”

董丹华声音轻飘飘的，如天空中轻轻漂浮的流云，落不到实处。

余多多一愣，脚步瞬间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