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小骗子余多多
周一是个新的开始，也是打工人上班族一周新的起点与轮回。要说人在什么时候工作劲头最足，工作意愿最强，工作态度最认真，那星期一必定一马当先遥遥领先甩其他四天八百米开外。
这一天，也是余多多最轻省，书包分量最轻的一遭。三班赢得了篮球比赛，拥有了继续比拼的机会，就只能苦了一班同学，他们班的各科老师毫不客气一点儿也不手软地布置了一大堆作业。
余多多背着空空如也的书包转进兰花巷里，轻快的脚步瞬间凝滞了。
窄窄小小的巷子口，一辆警车挡在那里，仅留出一人通行的余地。
她先是感慨了一下耳闻不曾眼见的李大夫杠杠的办事速度，又在心底对警察同志爱岗敬业无私奉献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大加褒扬一番。现在这个点儿，都该正常下班了。
余多多背着轻飘飘的书包一边踩着楼梯上楼一边默默回顾了一番之前跟刘奶奶他们准备好的说辞。
警察同志如果问她认不认识楚尧，她必须得说认识，因为那是小时候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小哥哥。
警察同志如果问她认不认识楚耀祖，她得先沉吟一会儿，假装绞尽脑汁地回忆一番，状似从记忆深处拽出这么一个人来，再黯然神伤一番，说楚爷爷已经去世好些年了，刘爷爷刘奶奶还带她去坟前祭拜过他老人家。
为了更逼真更形象，她还可以装模作样地慨叹几句，跟警察叔叔共同缅怀一下她曾经吃过的楚爷爷亲手烤制的很好吃的兔腿儿，香喷喷，焦香味儿！
再则，警察同志若要了解楚尧暂住的地方，一定得说他下山不久，刘奶奶家里客房尚未来得及收拾出来，就先把人安置在她家客房了。
前些时候刘奶奶还交代了，如果警察同志问一些超纲的问题，她答不上来了，尽管支支吾吾应付几句，实在应付不了就说不知道不记得，总之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同志总归不会和她一个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小娃娃计较的。
余多多行至刘奶奶住的那层楼，只见她家门户大开，一眼看去，隐隐绰绰瞧见几个身穿警察制服的背影，把刘奶奶家里本就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有一个眼尖的警察叔叔不过是随意往外面瞥一眼，就发现楼梯口满眼好奇的小丫头。他身形笔挺，步伐铿锵有力，三两步迈出门来挡住了余多多继续上楼的路。
“小姑娘，和叔叔进去，叔叔请教你几个问题好不好？”警察见余多多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和他家闺女一般大的年纪，当即心生怜爱，说话放轻了声音，严肃的脸上也难得挂上慈祥的神情，甚至为了避免身高带给余多多的威压，他半蹲在台阶上，好声好气和余多多商量起来，“你乖乖回答了问题，叔叔请你吃糖行不？”
警察自口袋里掏出一捧棒棒糖，一股脑儿塞进余多多手里。他是一个上了年头的老烟民，一天不抽烟心就痒痒得慌，去年体检结果出来，发现因为抽烟肺部出现了不小的问题。家里人人监督他戒烟，小女儿为了缓解他的烟瘾，敲破自己的储蓄罐，里面的钱全部拿出来，差点儿把超市里的棒棒糖搬空。
他家姑娘那时候是这么跟他说的，“爸，你以后烟瘾上来了，就吃糖吧！糖可比烟好吃得多。它们长得也挺像，棒棒糖不过身形比烟支苗条了些，头比烟支大了些，不过这些小细节完全可以忽略的嘛！”
后来每天起来他上班，女儿上学，他那乖巧可爱的女儿总会捧出一捧棒棒糖塞进他衣服口袋里，顺便检查检查他有没有偷偷摸摸往里头藏烟支。
想起这些往事，他眼里更慈爱和蔼了一些，嘴角噙着不大自在的笑意征求余多多的意见，“你说行不行啊？”
余多多点头同意，跟在警察叔叔身后一起进了刘奶奶家门。
里面更加拥挤，她细细清点了一下，总共来了四个警察，加上刘爷爷刘奶奶楚尧还有她，八个人挤在客厅，勉勉强强就只剩个落脚的地儿了。
刘爷爷刘奶奶挨着坐在小板凳上，把沙发让给警察，楚尧则和她一样，端端正正立在客厅里头排排站。
余多多笑得腼腆，跟在场所有人一一打过招呼，“刘爷爷刘奶奶各位警察叔叔还有楚尧哥哥，下午好！”
楚尧原本处于紧张状态，毕竟今天这一遭调查关乎他能不能摆脱黑户的名头，拥有一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身份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这个时代，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紧张，也不算太丢他作为皇帝陛下的面子。
不过现下听到余多多这个难得新奇又悦耳的称呼，紧张情绪尽去，楚尧伸手亲昵地揉揉余多多的发顶，熟稔程度可见一斑。
警察见状，对两位老人家之前说的楚尧和余多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打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已经信了七八分。
毕竟这份亲昵与熟稔，那是装也装不出来的。虚假的情谊即使装得再像，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作伪的痕迹。
在场警察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一番，心里对这件事情就有了大致的定论。
在余多多进来之前，该询问的他们已经询问得七七八八，现下就想再问问这位小证人。
刚刚领她进来的那位警察叔叔斟酌着开口问道，“小姑娘你和你的这位楚尧哥哥认识多久了？”
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余多多刚刚那昙花一现的称呼，楚尧心里有一瞬悸动，呼吸跟着重了几分。
余多多在警察面前撒谎撒得面不改色，“我们从小就认识啊！我小的时候刘爷爷刘奶奶经常抱我上山给楚爷爷还有楚尧哥哥送东西。”
这回答跟两位老人家说得差不离。
那警察又问道，“楚尧下山陪你玩吗？”
余多多心里瞬间警醒，面上却摆出一个异常苦恼的表情，似是不解又似抱怨，“楚爷爷拘着楚尧哥哥不让他下山的，小时候都是我跟着刘爷爷刘奶奶上山找他一起玩。”
警察接二连三问了好几个问题，余多多并不总是对答如流，涉及小时候的事儿，她总要皱着眉头回忆一番，看在警察眼里，可信度又增加了许多。
毕竟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尤其一个娇娇怯怯软软糯糯的女孩子，总会轻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调查完毕，他们又问了刘家老两口以前那些旧邻居的联系方式与地址，然时隔多年，对得上名号找得到住址的，也只有同住兰花巷的寥寥三两个老人了。
刘奶奶很爽快地报上了他们的住址，方便警察调查取证。其实老人家根本没带怕的，前两天她带着楚尧上门拜访过他们，也在他们跟前提过一耳朵。对于楚耀祖的存在，他们尚能从深深的记忆中挖掘出来，当年也不曾深交，不知道楚耀祖收养了一个孩子纯属正常。
警察得到想要的信息，呼啦啦一下子站起来出了门，客厅中空空荡荡。
刘爷爷刘奶奶带着楚尧和余多多送他们下楼。
李大夫的侄子是个瞧着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警察，他特特走在后面，和楚尧并排。
沉默着沉默着，眼见就要离开了，他总算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楚尧，我叫李致恩，你应该知道的，你老板是我叔叔。”
楚尧点点头，表示了解。他自然知道李大夫的这个侄子，李大夫常常挂在嘴边念叨，特别引以为傲来着，就是听李大夫念叨来念叨去，他在李大夫口中的存在形式从来都是“我侄子”，因而楚尧不知其名罢了。
李致恩继续道，“其实这话不该我跟你说，不过我实在担心我叔叔，就多嘴了，你见谅。”
楚尧继续点头。单单这几句话，皇帝陛下对李致恩的性子也有了模糊的了解，那就是不够果决，磨磨唧唧。
“李警官，你有话直说就好。”楚尧这一刻特别善解人意，给他铺了一阶台阶，方便他顺着走下来，痛痛快快直言不讳。
李致恩斟酌着措辞，顶着楚尧的小青梅好奇凑过来的眼睛开口道，“我叔叔虽然不拘一格降人才，但你也晓得，当今社会没个职业资格证到哪儿都不方便，而且对医馆也存在负面影响，长期下去肯定不行，你…”他顿了顿，从脑海里挖出他叔叔从业那行的专业资格名称，“考不考虑报考一下中医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拿到证了对你对我叔叔都好。”
楚尧又遇到词汇障碍了，不过稍稍理解一下，他也能明白。大楚御医都要经过考核才行，想必到了现代社会也是一样，通过考核才能看诊，不过李大夫爱惜他的医术，让他提前没持证就先上岗了。
楚尧虚心接受李致恩的建议，“你言之有理，我回去查查考试时间，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