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章中山装
“这个案子的铁证很多，但我就问你一点，一个在刑侦部门待了三十多年的人，如果他要杀人，会傻到留下这么多的铁证吗？他难道一点反侦察能力都没有，会选择这么简单粗暴的杀人方式吗？换做是你，你会吗？”吴虞问道。
孙连城突然双眼圆瞪，他显然明白吴虞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但吴虞的话让他心头一震。
“可能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但目前没有证据，你的这些说法都是你个人的臆测，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漠视这些铁证，目前来说，老宋是最大的嫌疑人。”
听了孙连城的话让吴虞感到为难的是，目前几乎所有警员都主观上认为老宋有罪，带着这样的有色眼镜来办案，只能查出更多对老宋不利的证据。
而吴虞站在大家的对立面跟众人作对，这很有可能引起大家的反感，即使他是目前警局里风头最盛的重案组队长。
“我先不管别人怎么讲，但我希望你能如你所说的，你至少应该保持中立的态度。”
孙连城发觉自己没办法说服吴虞，他今天找吴虞过来说这番话，自然不是想要跟他探讨案情的，而是他觉得目前案情已经足够明朗了，让你别太执着于老同志之间的情分，导致延缓案情的进程。
“我一开始是保持中立态度的，可你现在让我怎么保持中立，你看老宋这个案子，证据链几乎闭合了，就差他自己的口供了，他身上的血衣，凶器，包括他自己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和时间证人，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你难道还要继续追查吗？”
孙连城继续说道：“虽然你说老宋杀人应该有反侦察的行为，但很多时候情绪上头，激情杀人这点你不能否认吧，你有什么把握说明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你说的进程来走呢？”
吴虞被孙连城的话给绕进了死胡同，竟然找不到话反击他。
沉默了一会，孙连城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给足够的时间让吴虞反思，之后才继续说道。
“咱们京南都市报的力量你也不是不知道，案发之后的第一时间，记者就已经到我们警局来了解情况了，第二天就直接上头条热搜了，你知道舆论有多严重吗？社会关注度有多高吗？在民众都知道目前证据链这么完整的情况下，我们警方还在拖延时间，这对我们的形象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再加上近日以来社会性犯罪案件频频发生，京南市人民已经造成了恐慌，咱们的办案力度如果没有办法提高的话，会让人民对我们失去信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老金已经施压了，让我们尽快……”
吴虞怎么会不知道孙连城话里话外的意思，无疑就是让证据链尽快闭合，在目前证据的情况下，完全已经可以定案了，犯罪嫌疑人肯定是会狡辩的，不要因为是前退休干部就留情，无论用什么方式得到一份完整的口供尽快结案。
这番话虽然没有经过孙连城的嘴说出来，但显然是他所想要表达的内容，吴虞也全部都接受到了信息，但吴虞并没有因此动摇内心的坚定。
“任何一个案子都不应该受到大众舆论的影响，如果大众觉得谁是犯罪嫌疑人就直接把他判刑的话，那还需要我们警方干什么？”
孙连城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吴虞是死心眼，他今天这番话算是白说了，虽然他的内心是极度想要吴虞抓紧时间破案，但如果没有办法说服他的话，那干脆还是在他心中树立一个中立的形象。
“我理解你，但你也要理解我一下，我在这个位置，上面有老金，下面要对你们负责，有些时候我不能心软，但我会尽量帮你们顶住老金的压力，你要想继续追查就查吧，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老宋以前也算是带过我的老师，就当是还当年的师生情了。”
吴虞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领情，不知道为什么打最近这几个案件看来，孙连城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越发的势利，越发的趋炎附势，这种做派吴虞看不惯，但他多少能理解一点，毕竟孙连城这个位置，需要做的事情更多的是跟上面的领导对接，是得学会很多官场的话，而且他和老金两人之间的关系很玄妙，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上下级的领导关系，实际上很多时候孙连城跟老金是既存在竞争又必须要捆绑在一起合作，复杂得很。
从孙连城办公室离开之后，吴虞去了痕迹证物科，此时正值午休时间他到的时候科室内人不多，只有一两个值班的人员，
吴虞走进科室内，值班人员似乎知道吴虞的目的，最近局里都在为老宋的案子开特殊通道，很显然吴虞此行的目的不为别的，很快就把他所要的材料都摆到吴虞面前。
菜刀上带着的血迹已经干涸，菜刀作为唯一凶器，上面的疑点已经解开一大半了，吴虞并没有把过多的心力放在菜刀上，而是转而看向其他的痕迹证物。
第二个证物是血衣，分别有老宋身上穿的血衣，和他妻子王静死的时候身上穿的血衣，王静的血衣可以说完全被血给浸湿了，除了血迹之外看不出其他的来。
另外一件是老宋身上穿的那件，看起来是运动服的样式，这身装扮看起来像是老宋说的那样，早起外出散步刚回来。
衣服上是有血迹没错，可是血迹到底是在王静死的时候沾染上的还是在王静死后沾染上的，这一点暂时也无从查证，如果老宋是被冤枉的，那血衣说不定就是嫌疑犯动的手脚。
这么一想血衣的铁证似乎也不是那么绝对。
从鉴证科出来之后，吴虞又去了法医解剖室，王静的尸体已经缝合上了，装进裹尸袋里停放在停尸柜中。
吴虞拉开停尸柜的一瞬间，一阵白雾从柜子里飘了出来，空气中夹杂着霉气，拉开裹尸袋的拉链，王静死时的原貌展现在吴虞眼前。
被冰冻之后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整个人因为失血而显得瘦小，缝合好的身体看起来比较祥和，但脖子上的伤口异常的刺眼，可以看得出来，那一刀下了死手，伤口很长，几乎大半个脑袋都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除此之外尸体的表面并看不出有其他打斗的伤痕，或许是因为坠楼的伤势过重把其他伤痕给掩盖住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王静死前并没有机会跟凶手发生缠斗。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王静面对的凶徒很有可能是熟人，在王静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会对他下手的情况下，所以王静并没有防备，同时两人没有发生缠斗，王静就被砍杀并且被推下楼。
在吴虞勘察尸体的时候刘晓莉从边上走了过来，跟吴虞打了个照面，她的手上拿着一份纸质的报告，看到吴虞的时候，刘晓莉似乎原本就打算找吴虞，将手里的纸质报告递交给吴虞同时说道。
“刚好你在这里，我还打算把报告拿给你，你在这里就省事了。”
“什么报告？”吴虞问道。
“因为坠楼的缘故，尸体表面受到很大程度的破坏，所以我们对尸体的外部进行了物理化验，对尸体的内部进行了化学鉴定，尸体的胃部有酒精的残留，鉴定之后发现好像是红酒。”
“红酒？”吴虞有些疑惑，案发的时候是早晨，难道王静有早晨喝红酒的习惯吗？
看吴虞疑惑的表情刘晓莉插话说道：“也不排除死者平时有喝红酒的习惯，你们需要问一下老宋，还有化验科的人有从老宋家带回来一瓶喝剩下的红酒，我发现死者胃里有红酒残留的时候就已经让化验科进行检验了，另外一份是化验结果。”
刘晓莉将另外一份报告打开对吴虞说道：“上面的化验结果显示，王静胃里的红酒和她家中的红酒成分的是一致的。”
吴虞仔细的看了看报告，确实如同刘晓莉说的没有什么出入，随即将两份报告收好。
从法医室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下班的时间了，原本吴虞还打算去问一下老宋验证一下他老婆平时有没有喝早晨喝红酒的习惯，可一看时间有点晚了，便只好作罢。
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吴虞心里很清楚，此时案件一点进展都没有，他现在去面对老宋，无疑就是让他更加绝望，而且他现在想不出法子帮他，也很让两人都感到绝望。
这样的压力让吴虞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老宋，就连经过审讯室都会让他觉得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吴虞这些年来接触过的案子不少，对社会造成重大舆论的案子也不少，不过这类案子被媒体所报道之后，一旦造成社会舆论，都会影响最终判决，会了呼应社会群众，最终判决都会加重，既满足了群众对司法审判的权威性，又给社会造成了杀鸡儆猴的效果，让有歹念的恶人不敢犯罪。
如今老宋这个案子经过社会的发酵之后，情况只会愈演愈烈，再加上老宋的身份是前退休刑警，这样的身份给老宋将会是致命的打击，所以一旦司法给老宋定刑之后，老宋的最终量刑会比实际上来得重，这对老宋是不公平的，但谁又在乎一个杀人犯的量刑公不公平。
在警局的大食堂吃过晚饭后，吴虞去了一趟医院，由于最近忙着老宋案子的原因，吴虞不常来了，但一旦有时间就会过来给倪悦念报纸，只不过陪伴的时间并没有往常那么多了，似乎来医院只是看一眼倪悦求个心安罢了。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还不算晚，吴虞没有按照往常一样搭乘公交车回警局，反而是搭乘另外一路公交车去明珠小区。
下车之后，吴虞能看到案发现场的警戒线并没有拆除，还有值班民警轮流驻守在案发现场。
路过草坪的时候由于天黑吴虞只能匆匆看一眼，只见染血的草坪并没有被清洗，虽然没有灯光也能依稀分辨出上面有一个染血的人形。
从草坪走过之后，吴虞便转而从楼梯上到三楼，门前被人用警戒线拦住了。
吴虞认得值班的刑警，挑开警戒线后值班刑警帮吴虞把老宋家的防盗门打开。
值班的刑警提醒吴虞换上鞋套和手套之后才可进入，进去之后别破坏了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