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玻璃钢琴 - 救赎?匣子里的迷徒 - 老十三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21章玻璃钢琴

吴虞的心脏砰砰直跳,连忙回复了一条短信:是你吗,老师?徐丽?

没有回复。

吴虞回拨了过去,公式化的女声提醒吴虞:“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该死,吴虞忿忿地锤了一下墙。自己已经蠢到回拨网络电话了吗?

“哟,吴虞,你怎么没去庆功宴?”刚从临市开完会回来的老金正巧碰上在走廊窗户前抽烟的吴虞,老金手里提着那个常年不换的已经变黄了的塑料茶杯,好奇地看着吴虞。

“没心情。”吴虞淡淡地回答道。

老金倒显得很意外,拍拍吴虞的肩膀说道:“我最近虽然在临市开会,但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好小子,我刚到临市,就听说你破获了一桩儿童被害案,又找到了地下赌庄的运营人,眼下也快查到了剩余的炸药下落,今天又马上找到了恶性纵火事件的凶手,可谓是声名在外,怎么还忽然没心情了?”

吴虞略显窘迫地摸了摸后脑勺,“金局,您就别笑话我了……”

“是因为倪悦的事情?说起来,快十年了,倪悦还没醒……”老金今天心情似乎很好,难得关心手下,“你也别太伤神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过阵子就有奇迹了。”

“谢谢金局。”吴虞真诚地说道。

“对我来说,小吴你啊,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难免会一时被迷惑了心智,要懂得把握自己啊。”老金居然忽然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

吴虞不知道老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默不作声地目送老金离开。

老金平时是个非常冷峻的人,对待下属尤其严厉,一般不会和人有什么工作以外的话,即使在吴虞还是那个无往不利的破案高手的时候,老金也没对吴虞有什么表示。吴虞更感兴趣的是老金那个被茶锈染上土黄色的塑料杯,老金的节俭程度可见一斑,即使在智能手机高度发达的现在,老金依旧固执地使用着一部黄屏老年机,用了得有十几年了。

吴虞想起方信山望着镜头说的那句“有些人明知故犯,运用职权包庇犯罪”,不禁疑惑,这么一个勤俭简约的严苛老干部作风的局长,会和方信山说的这种人沾边吗?方信山说的警局不安全,到底是指什么?方信山不像是会狗急跳墙胡说八道的人。

吴虞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转头却发现空荡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也许是自己最近没睡好,神经太敏感了吧,吴虞自嘲地摇了摇头。

只是徐丽,你为什么要教陈小芳去纵火,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扰乱社会治安?还是同情陈小芳?吴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越想越头疼,徐丽没死的事情他没告诉任何人,他觉得方信山告诉自己徐丽的存在似乎别有用心,但他猜不透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十年前的案子吴虞并没有一直跟进到底,临近提起公诉的时候,吴虞因为倪悦和乐乐出事,整日沉浸在悲伤之中,索性自动退出了专案组。

莫非徐丽,是为了十年前的5.29连环杀人案来的?可是徐丽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自己。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吴虞默念道。

吴虞按照习惯开车回家,在楼下叫了一份盖浇饭,便赶去了医院。

存好了车,去往倪悦病房的路上,吴虞看到一群人围着医院最高的住院楼正在指指点点什么。吴虞好奇地走过去,今天的京南市难得大晴天,此刻虽然六点多了,依旧天色大亮,吴虞借着天光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居然是赵瑞泽的母亲?吴虞想起来,赵瑞泽由于上次的跳楼事件,此刻也正在第一人民医院住院。可是赵瑞泽的母亲为什么坐在这里哭?

“还没跳吗?在这多久了?”吴虞听到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

吴虞暗叫一声不好,抬头果然看到赵瑞泽正坐在二十三楼的天台上,两只腿伸在外面。

吴虞急忙把盖饭往旁边的草地一放,冲进了住院部大楼。电梯亮着医用急救标志,吴虞急得直接钻进了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天台。

天台上的风有些大,吴虞紧了紧风衣的领子,犹豫地喊了一声:“赵瑞泽?是你吗?”

赵瑞泽缓缓地回头看着吴虞,明晃晃的眼眸里似乎含着眼泪。赵瑞泽没有说话,他随身的手机正在外放着一首歌,是类似于教堂中高声吟唱的女声,有些尖锐,在这傍晚的秋风中显得有些诡谲。

吴虞试探性地向赵瑞泽走了几步,赵瑞泽颤颤巍巍地说话了:“吴警官,别、别过来……”

“赵瑞泽,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吴虞尽量放缓语气,轻声地说。吴虞在心里暗骂自己大意了,忘了问周围的人是不是报警了。

赵瑞泽依旧没说话,这时手机外放的忽然换了一首曲子,吴虞瞳孔猛地一缩,他认识这首曲子。

这是上世纪玻璃钢琴的演奏曲,玻璃钢琴是由上世纪的外国发明家富兰克林发明的,后来引起了很多弹奏者自杀。原因是玻璃琴会过度刺激神经,使演奏者陷入不安的抑郁以及苦闷的沮丧之中,使得弹奏者倾向于自我毁灭。“如果你正遭受着神经紊乱的折磨,那你不应该弹玻璃琴;即使你还没有生病,那你也不应该弹玻璃琴;如果你感到沮丧,你更不应该弹玻璃琴”。

这首著名的曲子作为玻璃钢琴后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的谢幕曲,已经禁止流传很久了,但吴虞曾经在倪悦最初变成植物人的时候,病急乱投医,花高价买了原版演奏带放给倪悦听,寄希望于这种方式能刺激倪悦醒来。可是放了没多久,吴虞自己就感觉烦躁抑郁,情绪极度紊乱,吴虞惊觉这种曲子是一种危险品,于是赶紧丢掉了。

没想到在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手机里听到了这首曲子,吴虞内心十分震惊。

“吴警官,”赵瑞泽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得出奇,“我已经没法控制自己了,我要去找方灵了。”

“你说清楚!什么叫无法控制自己!”吴虞忍不住大吼道,“你妈妈还在楼下哭呢!你为什么不想想她一个人带着你多不容易!”

赵瑞泽冷笑了一声,挽起衣服的袖子,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形成可怖的图案,“妈妈?她只是个神经质的女人而已,除了打我之外,她没能力伤害任何人。”

吴虞怔住了,他没想到赵瑞泽的母亲看起来瘦小到弱不禁风,却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的残忍。

吴虞看到了在天台之上闪着光芒的陆孤乌鸦挂坠,“是不是老师?是不是她教你这样做的?”

“老师是个好人!”赵瑞泽大吼道,眼中闪着疯狂的神色,“老师才像妈妈!老师和方灵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你别激动……你先下来,警察叔叔去和你妈妈说,让她以后好好对待你……”吴虞语气接近哀求,他看到赵瑞泽的身体已经在向前倾,似乎马上就要跳下去。

“哼,”赵瑞泽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张硕和方灵死了之后,老师就天天和我说起他们,只有我死了,老师才会永远记得我也是个好孩子。”

吴虞怒目圆睁,他想不出徐丽这个女人到底要这么多孩子的性命干什么,甚至不惜让他们的花季生命一个一个地消逝,他感觉到无比的愤怒。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赵瑞泽!你的老师就算再怎么喜欢你,你也不知道了!”

吴虞的声音在高空之中游来荡去,震耳欲聋,换来片刻的沉默。他不敢轻举妄动。

赵瑞泽蓦地站起身来,在天台的边缘遥望吴虞。吴虞在赵瑞泽的神情里看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坚定,似乎就像是英勇就义的人。吴虞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玻璃钢琴的曲子在此刻进入了高潮,高亢、嘹亮、激昂,给赵瑞泽的身影染上一层诡异的艺术感。夕阳西下的红晕在天台之上肆意挥洒,都市的鸣笛声在很远的地方响起来,高楼之下的嘈杂似乎都变得恍若隔世。没有鸟飞过,没有云经过,只有一个形单影只的赵瑞泽,身体笔直的站在那里,风吹得他一身病号服鼓起来,衣角被撩拨得更加张狂。吴虞忽然觉得,赵瑞泽年轻的身体上被染上的红晕,更像是自己在儿童福利院的教堂外听到的那句“熊熊圣火,焚我残躯”。

赵瑞泽转头看着夕阳,脸上的表情变得迷醉、茫然。

吴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瑞泽,忽然觉得后脑勺一阵刺痛,继而意识陷入了黑暗里。

“行啊,老吴,你这去趟医院还顺便上了新闻?”吴虞刚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孙连诚举着报纸兴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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