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午夜进贼
紧锁的木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却被赵凌云听了个清楚,神情瞬间紧绷,就连身上又疼又痒的感觉都轻了不少,死死地盯着轻微响动着的门锁。
江淮昏迷不醒,自己又重伤不起,再加上一个几天水米未进又长途跋涉早就累得不行的清宫,这一屋子的人,完全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赵凌云也不会天真到会认为这个时间来撬门的人会是来给自己送夜宵的,就算是夜宵,可能也只有一颗子弹或者一把匕首。
终于,实木的大门终于被撬开,一道低矮的黑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清宫的床前仔细端详了一会,摇了摇头又转向了江淮,这才走到赵凌云的床前,轻声叫到:“干爹。”
这两个字说出口,赵凌云紧绷的神情便慢慢放缓,勉强扭过头看着只穿着单衣的小腾杨,稚气的脸上因为浓浓的困倦而变得有些蜡黄。
“你怎么来了?不睡觉你上来干什么?”赵凌云十分好奇,看着被小腾杨撬开的木门,神情有些疑惑:“谁教你撬锁的?”
“嘻嘻,周顾叔叔教我的,我爸爸他出去了,我一个人睡不着,就想上来找你,结果你还真的没睡着呀。”
小腾杨看着赵凌云刀砍斧凿一般棱角分明的脸,有些兴奋,趴在床边拄着下巴看着赵凌云:“干爹你怎么还不睡啊?”
“干爹受了伤,现在伤口有些痒,所以才睡不着,倒是你,小小年纪不好好睡觉,该打屁股。”赵凌云板起脸,像模像样的教训小腾杨。
赵凌云本就长得方正,再加上一身晒得古铜色的身体,若是板起脸来倒是有几分铁面无私刚正威严的样子,可是看在小腾杨的眼里并不这么觉得。
“干爹你也吓唬我,我爹也是,动不动就板着脸吓唬我,嘻嘻。”小腾杨毫不在乎地嘻嘻笑,突然冷冷地打了个寒颤,一双小手不停地搓着胳膊,可怜兮兮的看着赵凌云:“干爹,我好冷呀。”
小腾杨还没搞清楚自己身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刚想扭头看向身边,却发现夜色之中,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中散发着无尽的冰冷,仿佛亘古不化的寒冰一般,让他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别拿你的狗眼睛吓唬孩子,吓坏了腾杨老子给你眼珠子抠出来。”赵凌云看着一身蓝衣的王宗,冷冷的警告他。
“不早点习惯怎么行,他就活在这种环境里啊。”王宗果然不再盯着小腾杨,眼神也变得温柔了不少,拉过一条毯子盖在了小腾杨身上:“小孩子就是胡闹,秋天这么冷你就穿一件衣服跑上来?”
“嘻嘻,王叔叔我错了嘛,对了,为什么刚才王叔叔你看我的时候我会觉得这么冷啊?”小腾杨还在嘻嘻地笑,接过了王宗手中的毯子裹在身上,好奇地问他。
王宗刚想解释,却被赵凌云拦住:“腾杨,你确定想知道?”
钱腾杨不住的点头,眼中露出浓浓的兴奋:“我想知道,我要是能学会的话一定超帅的。”
看着他坐在床边不住蹬动短短的手脚的样子,王宗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如果有可能,他宁肯不要这一身功夫,也不要这种令人惧怕的气质,也要当年那些战友们能活着回来。
只是这些话,并不能对只有不到十岁的钱腾杨说,无知者无畏,无知者亦无罪,更何况是一个生活一片阳光灿烂的孩子。
“腾杨,这些事情往后我都会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知道么?”赵凌云神情严肃的看着钱腾杨的眼睛。
钱腾杨虽然年幼,但是和钱老板几年相处下来,为人处世都比同龄的孩子强上许多,看着赵凌云严肃的眼神,有些心虚,低低地哦了一身,低着头不说话。
王宗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靠着墙闭目养神,赵凌云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小腾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都没照顾过小孩,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一时间竟有些麻爪子。
良久。
嘶溜!
坐在床边的小腾杨猛地一直身子,仰着头猛地吸了吸鼻涕,可怜巴巴地转头看着赵凌云:“干爹,我冷。”
赵凌云无奈的笑笑,努了努嘴:“赶紧进来。”
小腾杨答应一声,呲溜一下钻进赵凌云的被子里,在赵凌云的怀里蹭了两下,舒服的靠在他的身上:“干爹,你咋跟我爹一样呀,浑身硬邦邦的?”
小腾杨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白白短短的手指怼了怼赵凌云身上坚实的肌肉。
赵凌云本来就筋肉痛痒,被小腾杨这一怼,刚刚消散了一些的感觉又蒸腾而起,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干爹身上这都是肌肉,男子汉都应该有的。”赵凌云赶快岔开话题,再让这小子磨自己一会,只怕咱老赵这条老命可就交代在这了。
赵凌云心中暗想,低下头问钱腾杨:“想学功夫么?”
“想!我做梦都想,我也要学功夫打鬼子,可是我爹不叫我,说我太焦躁。”小腾杨激动的从赵凌云怀里抬起头,小脑袋咚地一声撞在赵凌云的下巴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呼痛。
王宗闭着眼睛,耳朵听着两人的交谈,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个人还在交谈,渐渐地,声音中混进了第三个声音。
王宗猛地睁开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半敞开的房门,仿佛盯住了老鼠的毒蛇一般。
赵凌云发现了王宗的异样,皱起眉头,低声警告钱腾杨:“躲进被子里,想看的话露个缝出来就行。”
王宗还是不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渐渐变得轻盈,最后甚至消失不见,一袭蓝衣,看在小腾杨眼中却仿佛一只蓝色的幽魂一般,在夜空中闪着蓝汪汪的鬼火。
终于,半敞着的木门被人缓缓推开,两个身穿黑衣黑布蒙面的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径直走向清宫的床铺。
“真的要杀了她?”郑候还是不太放心,就算清宫是日本人,但现在却对众人毫无威胁,甚至连敌意都没有,一心一意地照顾江淮和赵凌云。
“怕什么,死一个日本人他们还能怎么样?我跟你说,他们要是为了这个鬼子娘们发怒的话,八成就是汉奸,就算不是,这次也能让他们吃个哑巴亏。”周顾从怀中拔出匕首,蹑手蹑脚地走向清宫。
蓦地,两人突然觉得身后刮过一股清风,刚想回头看去,便听见了身后仿佛鬼魂一般的声音响起:“让谁吃个哑巴亏啊?”
周顾和郑候顿时亡魂皆冒,大叫一声,向前扑去。
王宗有意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一点教训,下手自然毫不留情,一把抄起清宫床边的厚厚的书,用厚厚的书页一把夹住周顾手中的匕首,紧接着一脚踢在周顾的手腕上,将匕首整个踢飞出去,同时身子后仰,一拳砸在郑候的面门上,后者哀嚎一声,捂着鼻血长流的鼻子踉跄后退。
小腾杨躲在被子里,他并不知道这两个蒙面人是谁,但是看着王宗仿佛天神降世一般拳打脚踢指南打北的样子,躲在赵凌云的被子里不停地蹬腿挥拳模仿着王宗的动作。
王宗打退了郑候,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周顾高高甩起的胳膊,往自己这边猛地一拉,周顾重心不稳,被王宗拉的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地跌向王宗怀里。
王宗一个闪身,右腿高高抬起,仿佛战斧一般猛地劈下,一脚踩在周顾的后背上,疼的他一声大吼,噗通一声闷响趴在地上,昏迷过去。
郑候看着周顾被王宗三拳两脚放倒在地,顿时大惊,连滚带爬地转身就想跑。
王宗看着郑候仓皇逃窜的样子,心中不屑,顺脚踢过赵凌云床下空荡荡的尿壶,对着郑候的后脑狠狠地踢了过去。
这一脚王宗全无留手,铝制的夜壶在夜空中发出尖锐的风声,笔直地冲向郑候的后脑。
铛!
一身响亮的金铁交击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十分嘹亮,郑候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敢置信地回身看着下黑手的王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