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大事不妙
“你也是警察？”小警察看着孙金因为愤怒涨红的脸，眨了眨眼睛。
“我是警察，但你不是。”孙金指着小警察警服上的肩章：“你一个巡逻的警察带小队长的肩章？他带着大队长的肩章跟你们整天在街上巡逻？你们他妈骗三岁孩子呢？”孙金一把撕下小警察肩膀上的肩章，啪的一声扔在他的脸上。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请你去警察署大牢里，让你说个痛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假冒警察！”
孙金的话仿佛石破天惊一般，整个茶馆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窃窃私语的互相交谈。
“怎么地？看这意思？李鬼碰上李逵了？”
“我看应该是，这群人整天背着枪在大街小巷里晃悠，找茬要钱，敲诈勒索，原来连警察都不是啊。”
“哎呦，我说呢，我侄子媳妇前两天还被这群人抢了钱呢，我侄子去警察署找，还被关进去待了两天，合着找错人了啊？”一个粗手粗脚的大姐，脸上抹着厚厚的胭脂水粉，大声尖叫。
“好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身边的人伸手制止了她的大喊大叫，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孙金和唯一苏醒的小警察。
这种八卦轶事可以说是北平人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往往不大一件小事，在人们以讹传讹的交谈下，变得神奇虚幻起来。
甚至前几天众人在北平下手杀了十几个士兵军官，在群众的交谈之下，渐渐地变成了一部传奇的英雄小说。
在孙金的逼迫下，小警察终于承受不住，将自己以及戴队长几人的身份全盘托出，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之下，甚至连一向波澜不惊的老六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原来这群人根本就不是警察，甚至连警察的外围人员都不是，这个戴队长，根本就是一个北平地头的大混子，仗着自己二舅在北平经济司是个屁大的小官，又和警察署的一队长刘让林关系不错，给他们几个人弄了几身警服，再给他们几只破到快要销毁的步枪，让他们到街上鱼肉乡里，到时候给刘让林和二舅几成分红，发一笔横财而已。
“你，你们......”孙金气的浑身颤抖，他还是太过年轻，还以为这个社会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简单，这种‘上层人’的游戏，他竟然一概不知。
“我...我可以走了么？”小警察见孙金放下了自己的衣领，哭丧着脸，小声地问。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孙金满腔的怒火便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你还想走？不是你们这种败类败坏我们警察署的名声，我们也不至于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老六哥，麻烦你帮我看着点他们，我回警署叫人把他们带走。”
见老六点头答应，孙金赶忙三两步跨下楼梯，跑回后院，不一会，便穿戴整齐，重新返回了楼上。
小警察，哦不，现在要叫小流氓了。看见孙金身上笔挺闪亮的警服，还有他身上熠熠生辉的中队长帽徽，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里，生怕被孙金给带走。
“去吧，直接去找李国署长，别去找那些什么大队长之类的人。”老六善意的提醒孙金。
“麻烦众位留在这里，帮我做个人证，谢谢各位了。”孙金没有回答老六，反倒转过身看着楼上坐着的几十个顾客拱手鞠躬，拜托他们。
“放心吧，我们今天就是进局子也帮你这个忙，现在像你这么敬业的警察不多了，咱可不能干那种丧良心的事，快去吧。”周围的人无所谓的摆手。
“多谢。”孙金不再磨叽，简单的道谢之后便跑出了茶馆，直奔警察署而去。
众人既然答应帮忙，老六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拎着两壶热水上来，挨桌给众人续水，时不时跟他们交谈几句，反正这么多人看着，量这几个人也不敢跑。
然而，老六还是想错了，刚才缩在角落里的小警察看着老六背对着自己，有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队长’，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两圈，悄悄地摸到楼梯口，猛然站起来往下边跑。
“跑了！人跑了！”刚才人群中叫的最大声也最尖利的女人再次大声尖叫，指着楼梯上连滚打爬的小流氓，急的直跳脚。
上一秒还和颜悦色的老六，身上忽然腾出一股浓烈的杀气，猛然转身，看着跑向外面的小流氓，手中滚烫的热水壶仿佛定位精准的导弹一般，呼啸着扔向小流氓的脑袋。
小流氓听见身后呼啸的风声，下意识地一缩脑袋，水壶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沸水飞溅，洒在他的裤子上，烫的他嗷嗷乱叫，脚下却一刻不停地跑出了茶馆，不知去向。
老六一张黑黢黢的脸变得更加阴沉，木质的壶柄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摩擦在壶身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整个人仿佛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一般，死死地盯着洞开的大门。
“老六啊，没事，只是跑了一个而已，这不，大头还在这里吗，别气了。”老六身边坐着的顾客干巴巴的安慰他。
老六霍然转头，眼中狂暴的杀气依旧没有散去，吓得那个顾客浑身一个激灵，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老六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再次为面前的人蓄满茶壶：“别在意，他跑不了的。”
“别生气，别生气，生气伤身。”那个顾客干巴巴的对着老六安慰。
老六没有再说话，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下了楼。
刘让林躺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歪着头看着对面老神在在兀自品茶的男人：“我小舅子的事情，还得拜托你多加帮忙，那个列车长说了，他们两个是进城务工的，用你的关系打听一下，那个工厂里有这两号人物，如果找到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放心吧，我那个侄子哪里，也麻烦你多加帮衬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是？”坐在刘让林对面的，正是戴队长口中‘只手遮天’的二舅。
“哪点鸡毛蒜皮的利润，我都懒得弯腰去捡，也就是你能看得上。”刘让林不屑的嗤了一声，缓缓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端起茶杯，仿佛老牛饮水一般，将茶水带着茶叶囫囵吞下，呸的一口吐出两片卷曲着发黑的茶叶，对着‘二舅’无奈的一摊手：“我小舅子的事情，你最好尽快查出来，我家那个黄脸婆都已经不让我回家了，你说说我上哪说理去？”
“我说刘老弟，你现在可谓是手眼通天了，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你家里那个黄脸婆就给她休了得了，真不是我多嘴，令夫人那个脾气，啧啧啧，真的火爆。”二舅不解的看着刘让林，鄙夷地说到。
“老哥，这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我刘让林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那种有了水便埋了井的人，我战场杀伐五年多，我妻子就一直在家里照顾我双亲，这份恩情，我刘让林会记一辈子，虽然她没给我生下个一儿半女，我也愿意和她过一辈子，这种话，下次再也不要重提。”刘让林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危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二舅’。
“至于什么纳妾之类的事情，等过一阵再说吧，小舅子刚死，我也没有那种心情。”刘让林说完，拍了拍裤子站起来，背着双手：“回家，看看我家的婆娘让不让我进去。”
刘让林的手刚刚摸到门把手，便被从外面撞开的木门撞倒了鼻子，大叫一声，捂着鼻子向后跌退：“卧槽，谁啊，赶着奔丧去啊？不会敲门的？”
一连串的大骂出口，刘让林捂着酸痛的鼻子抬起眼皮，顿时愣住了。
小流氓的肩膀处，原本应该印着肩章的地方被粗暴的撕下，胸口处一个硕大的脚印，裤子上沾满茶渍，甚至有一片碧绿的茶叶倔强的粘在他的裤子上。
“你这是，怎么了？”刘让林认出了这个跟在‘戴队长’身后耀武扬威的小流氓，不顾酸痛的鼻子，一把抓住他身上的警服，心疼的看着肩上缺失的部分，有些心疼。
这些警服，都是他偷偷从后勤部拿出来的，每天晚上为了不被发现，都要让这几个流氓地痞交回到自己的手里，今天竟然被人撕坏了一件，晚上难免要花些钱买通后勤部的人，不由得让他有些肉疼。
“这是谁干的？还有人敢打警察？”刘让林对这几个混混的死活毫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警察被打这种丢脸的事情。
‘二舅’也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地站起来，眼睛躲在厚厚的镜片后面，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小流氓：“小戴呢？还有他那几个朋友呢？”
“他们，他们都被人打晕了！有个警察已经回来找人抓他们去了！”小流氓哭丧着脸，指着茶馆的方向大喊。
“什么？！”他这一句大喊，不仅‘二舅’大吃一惊，就连漠不关心的刘让林也大声的尖叫了起来。
“警察？哪个警察？”刘让林一把揪住小流氓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
“我，我也不认识，只知道他是个中队长，好像在茶馆里帮忙。”小流氓努力的回想着孙金的样貌，翻着白眼，蹦豆一般将孙金的样子描述了出来：“挺瘦的，比我高半头，笑嘻嘻的，好像一个地痞似的，但是力气很大，我的枪一下就被他抢走了。”
刘让林听着他的描述，险些眼前一黑昏迷过去，抓着小流氓的衣领，一阵大喊：“孙金？他妈的你们惹谁不好去惹一条疯狗？这疯狗出了名的倔，你们落在他的手里还能有好果子吃？他不把你们骨头都砸碎了让你说出你身后的人都是你祖上烧了高香！你们怎么惹到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