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露一手给道长看
张超闻言侧首眼眸一瞪，霎时那人只觉冷意遍体，心中发怵，登时语塞道：“你你，这孩子，什么眼神？”张超目光环视，周遭登时安静下来。张超重又面对李道长，义正辞严道：“我是小孩，我也没钱，但我看不惯的事情，总要去说去管，我更觉得，特别是如你这样修道的人，更不能有色眼光看人，区别对待，心不平，道怎能正？你这人品，符，不求也罢。”
话到此处，吴燕萍不由大囧，心中气恼道：“张超，求你不要瞎胡闹了好不好？让你陪我来，不是让你得罪道长的，你这，我……”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李道长见状不由冷笑道：“你们那三瓜子俩枣核的钱，本来见你们是小孩，我才发发善心，结个善果，真以为还会看到眼里？既然你说不求我了，好！就算你们带着大人再来，十倍，二十倍的钱，我，都不会，再给！”
说着，李道长就要抓起那符篆撕扯了！一时间，簇拥者纷纷叫嚷劝阻。“李道长，别！”“这符我要！”“我给十块！”吴燕萍顿足哭泣道：“你看你，闹成这样，都怪你！”
张超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李道长举着符篆，居高临下的望着张超满目都是不屑：“看到了吗？你说我的符不好，不灵，要的，大有人在！”一众人众星拱月般探手争抢中，张超也抬手一举，爆发了雷霆之怒道：“你也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人群安静了下来。张超翻开手中始终握持着的，只比巴掌稍大些的单薄破旧书本，第一页上的内容，赫然在目！手印、口诀、符篆，符篆结构，要义：符头、符窍、符脚……聚精汇神，心意合一，一气呵成……笔书、手书、口书、目书、神书……黄符、蓝符、紫符、银符、金符……
人群先是静默，继而大笑。李道长更是眼泪都出来了：“我说你怎么装模作样的指点江山，原来，哈哈，原来……小毛孩，我说你这破书从哪搞来的？”“地摊上买的。”“哇哈哈……啊呀，不行了，笑死我了……”
李道长连连摆手，抹了一把眼泪道：“老道我读过的道家典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这么地摊上淘来的一本，学了多少？”“没多少，只是区区一页。”“呦，不错不错，学了多久？”“一天不到。”“厉害厉害，哇哈哈……”
张超不再理会李道长的讥讽，侧首望向吴燕萍道：“不要哭，信我的话，这符，我也可以给你画！”“我信你个大头鬼啊！”吴燕萍蹲下身去，埋头双臂之间，只将这几年来的委屈尽数发泄，哭的天昏地暗……
张超点了点头，黯然道：“吴妈的心病，我会替你想办法，今天的事情，是我冒失了，抱歉。”说完，面容沉肃向李道长望去——人群越聚越多，嘲讽的更加厉害，指指点点，全都是在责备这小孩的不知天高地厚，随便在地摊上买了一本破书，学了一点皮毛都不算的微末道学，居然就跑到庙里来班门弄斧，如果这都可以的话，那庙会街上随处可见的卦书摊点，不知道可以造就多少行家里手？
易经、八卦、奇门遁甲、风水相术、梅花数、太乙数、马前课、四柱……有人终生专研一门，也不敢就说融汇通熟，这孩子，还真是、真是……说他井底之蛙吧，好像也是在夸他一样！
面对千夫所指，张超犀利的目光打向肆意张狂的李道长，道：“在我看来，你纵然是读过千百本道学典籍，以你这样待人接物的眼光境界，始终还是个门外汉，你，和他们，面对一个小孩的质疑，除却讥讽嘲笑，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李道长陡然收敛了嘲讽，面带狠恶的叫嚣道：“你算什么？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蚂蚁一样的东西，难道什么阿猫阿狗在我面前说点什么话，我都要去听？去采纳所谓的高见？不是老夫自夸，在这个县城里，能在我面前有资格评点指教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不要说是你，就算是你的父母家长，亲友长辈，或者什么机关单位的官老爷，到了这里，在我面前也都要卑躬屈膝，客客气气，大场面，大人物，我见的多了，你这样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哼，要我认真是吧？除非她的父母是局长、县长，县高官！”
“本来见你们两个是孩子，穿的又是这样破烂，同情、怜悯、可怜你们才会给你们耗费些微精力画上一张符，居然不感激涕零，还指摘起我来？说我有色眼光看人？就她脸上那样大一块胎记，换了别人早捏了鼻子唯恐避之不及，还会像我这样一视同仁，毫不介意？真个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李道长越说越来劲，张超看着他像是踩了尾巴一样狂怒的样子，心中只是轻蔑好笑：道虽不同，但殊途同归，如果是竞技场上的对战双方，以他这样无法控制的浮躁心态，早不知道怎么死了！
“看来我没有说错，你的境界、眼光也仅仅是这样，局长、县长、县高官？还能，再大一些吗？”
“嘿！”“这孩子！”“真是欠揍啊……”“李道长你别和这样的毛孩子一般见识了，不值当……”人群爆发了新一轮的嘲讽群攻模式。张超再没有多说，也懒得浪费口舌，要慑服李道长，以及这些人云亦云的附庸者，只有用事实去打他们的脸！
抬手，掐决！口中念念有词……李道长说着说着，便不由偃旗息鼓——寻常人看不懂，无从感受，但李道长毕竟不同，从张超以指掐诀的那一刻开始，就触动了他的心神，再不复先前的狂妄张扬：临空掐决和笔书不同，那是脱离了低级层面的又一个境界！
如果说道法的施展，笔书算是第一个起始层面，那么再向宽广延伸，各种法器的品类便不止于纸笔，还有令牌、木剑、令旗、铃铛、木鱼……等等。无论道法学识如何广博，只要施法还离不开器物，始终都还只能统称为低级层面，也就是——黄级！
而张超的临空指书虽然看似生涩，但无论如何说，那也都是脱离了黄级层面的更高层次：蓝级！以口为令，为铃，以指为剑、为旗，为水火风雷，为地火水风，为五行、八卦，号令阴阳，无论身在何处，他自身就是一个天地生成的法器、法台！
有些人终其一生，因天资禀赋的关系，都只能在黄级层面徘徊，不得其门而入！比如说李道长，而有的人——难道说，他就是那传说中两世为人的天纵奇才？转世灵童？
某一刻，李道长脑海中彷如惊雷划过，神思恍惚之际，李道长凝望着张超指尖那一点璀璨晶莹，震惊的张口结舌。“以你的眼界，不知道能不能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人群炸了锅。“嘿，这小孩会变戏法吗？”“那是啥啊？”“糖精吧？”“我看着就像。”“怎么出现的，谁看到没有？”“这，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吧，昨个我赶集，见卖艺的小孩儿也会绝活，比这个要厉害的多。”“我觉着吧，这就是个障眼法……”“我觉着也是，有一次我见到一个乞讨的小孩，手里拿着把刀子，噗的一下就穿透了手臂，比他这个……”
张超变戏法一样的行为在普通人的争论中沦为平平，但此时此刻的李道长却是浑身颤抖，连嘴唇都在哆嗦：“这怎么，可能……”是的，他绝难相信，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居然就可以做到他终此一生都无法达成的更高层次、境界！
李道长的手缓缓抬起，继而揪着胸口，双膝就软软的弯曲了下来。夕阳余晖从庙堂门口斜穿进来，张超就在李道长喃喃梦魇的癔音之中，转身离去。影子渐渐拉长，从庙堂中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不觉中，黑瘦的身影，就长成了参天巨人！
庙堂中一阵手忙脚乱，李道长悠然醒转，双目无神，很是有些痴呆模样：“老朽眼拙，老朽眼拙啊……”一时间涕泪唏嘘，愧悔不已。有人闻言跑出去找那个黑瘦小孩，但早已没了他的影子。
猛然间又听闻庙堂中大喊了一声：“灵丹呐，灵丹……”庙堂中重又忙乱起来，所有人都在找李道长口中呼喊着的那枚灵丹，但哪里又能有什么结果？庙堂中的地面尘土遍布，一块块青砖缝隙无数，兼且人员闲杂，脚步纷沓，随便踩上一脚，就再也不辩原貌，难寻踪迹。
最终，所有人都因李道长而将目光汇聚在那个面有胎疤的丑陋女孩儿身上。“你说，他和你是邻居？”“嗯。”“带我去，找他。”“你找他，做什么？”“哎……”李道长长叹一声：“今天的事情，是老朽对不住了……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吴燕萍咬着嘴唇，想想这几年所遭遇的种种辛酸，未语，泪先流……张超再来到画摊的时候，摊主老头儿正在撅着屁股准备收摊子。天色已经很暗了，但张超仍是一眼从画摊中发现了又一本《祝由秘术》。
“嘿，你这老头儿！老实说，你这书到底有几本？”“你还要啊？五毛拿来，卖了赶明儿我去批发市场再去进点。”张超无语。老头儿窃笑着絮叨道：“这书可难卖，没人预定的话我可不会进货，真要感兴趣的话，什么种类都可以给你搞来，什么丹道要旨啊，五篇灵文啊，九阴真经啊……”张超咳嗽两声，打断老头儿的话语道：“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我又来找你，是有事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