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大婚
第74章大婚
开元二十三年,霜降。
登闻鼓位于玉阶之上,迎来了开国以来的第一次声响,鼓槌重达千斤,寻常百姓根本握不动,而从鼓声声响判断,敲鼓者力道乐感皆为上乘,鼓声并不刺耳,却震耳欲聋。
按黎朝律法,奏登闻鼓者需先受三十大板。
可此时玉阶之上着丧服的青年却毫发无损,应该执刑的小吏却不见踪影,宫门前扶棺者数人,均着丧服。
棺材重重,丧幡飘扬。
刚下早朝的官员踏出宫门时,被吓得后退一步,瞌睡虫都被打跑,见了这黑棺白布,恍如踏进了坟场,又下意识挺直腰板,走到扶棺前一人的面前,训斥道:
“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在宫门前叫嚣!”
可他话还没说完,却看见此人缓缓擡起头。
浑身杀伐气,小麦肤色,轮廓冷硬,一双眼睛恍如深潭,不正是近日回朝的萧将军?
官员被吓了一跳,不由讪笑道:
“萧将…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被听到总是被他们挂在嘴边嗤笑的,偏女声的冷硬声调响起。
“我姓明,我叫明瑜。”
不是孤儿拼死挣军功,又后被冠以萧姓。
官员一时没听懂,他继续讪笑道:“明…将军,您不是抱病卧床吗?”
他话还没说完,明瑜已然没了耐心,她高声道:“今日扶棺击鼓,为我明家洗刷冤屈!”
天边黑云翻滚,雷声带起白光,映出官员瞪大的双眼。
本是下早朝的时间,官员自是三三俩俩的结伴而行,消息越过重重宫墙,举朝震惊,飞进老皇帝的榻前,老皇帝混浊的眼球滚了滚,登向立在窗前的女子。
兄弟姐妹大多被她关押,她徒站在窗前,似察觉到老皇帝的视线,扭头朝老皇帝笑了起来,她盈盈走来,双手负立:
“功高盖主,但要斩草除根啊。庆王府的子女目前就在宫外,击鼓鸣冤。我这一路上,少不了他们的帮助,自是要把皇兄和您的事给抖出来啊。”
她说到此,声音蓦然尖利起来,恍如恶鬼:“庆王本就没有谋逆之心,而您和您的好儿子们为了铲除庆王府,甚至不惜同北狄勾结,让了一城,我阿姐不得不去和亲北狄。”
宫内更静,她喘息一阵,才蹲下身来,那双泪眼笑意盈盈,却似乎如真的担忧一般:“您说,史书会怎么写您呢,说您阴险狡诈?自私自利?还是说您心胸狭窄呢?”
老皇帝被她气得喉中痰鸣作响,混浊眼球里多出了些红血丝。
芸娘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褪去那层权势的光环,他只不过是个平常的老人,发根发白,眼角皱纹多如树皮。
“父皇,您该上路了。”
汤勺的声音落在碗壁上,老皇帝愤怒的看向她,却因喉间异物而一句话说不出来,芸娘强硬的将药灌到他的嘴里,待他挣扎的满身都是,可怜又愤怒时,才恶劣的笑了起来:“父皇,我说什么您都信呢。”
她面无表情又灌了老皇帝一口:
“这是参汤,故事的丑角,您还没上呢?”
窗外雷光闪过,老皇帝被迫吞咽下参汤,眼眸里倒映出面前女子身上的龙袍,他震惊的瞪大眼睛,伸出手,喉中嗬嗬,似乎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大胆,怒到极致,发出粗噶的声音:“天命,怎配落在女子身上?”
芸娘依旧笑意盈盈:“那还多谢父皇禅位于我了。”
雷声虽大,却落得是小雨,恍如春日万物苏醒的雨雾,朦朦胧胧。
即便过了七年,粮草迟迟不下,庆王并未谋逆的物证和人证依旧在,早年间,此证据迟迟呈不上来——庆王府伫立百年,府内子女个个用兵如神,在民间的威望极盛,功高盖主,得了个死相凄惨。
小雨淅沥。
明瑜想起明父的教导:“小瑜,忠君并不是愚忠,最重要得是,要忠于百姓。手中执剑者,并不能对上百姓。”
因此事,老皇帝上了朝。
官员看着朝堂上棺材及站在朝堂上披麻戴孝的三人,脑袋发麻。
先不说,早就死亡的庆王亲生孩子是怎么活下来,也不说,堂前一排棺材,就说呈现的证据,这证据涉及的人员之广,势力之大都让人头皮发麻。
可大多官员一直在沉默。
末流的小官员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只好缩着脖子立在原地。
而老皇帝年老后,越发疑心病重,上朝时末流官员多战战兢兢,还以为这个时候,老皇帝依旧要发怒一场,可谁知却迅速的办案查案,核查清之后,更是结清这长达七年的冤案。
庆王府得以沉冤昭雪,封条已除。
更有甚至,老皇帝悲痛不已,还亲手写了份罪已诏,昭告天下自己的罪责。
窗外雷阵雨不知何时停了。
黑棺擡起宫内,庆王的三位遗孤扶棺而行。
刚下阶梯时,天边刚好浮现一层彩虹。
众人皆知,今日早朝一事,必将传遍大江南北,朝堂本站好的队伍必会被此打破,不少官员偷偷打量着扶棺的几人。
早在年少牢狱时,长渡三人便看惯了这些眼神,此时依旧神色平静,扶棺出了宫门,又绕过长街,刚到庆王府门口时,便看到了站在府前的老国师。
老国师着麻衣,仙风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