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周嘉倪开始反省刚才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如果对一个人很喜欢的话，是没办法忍住不表达的。

这样的话，那个人也太笨了，怎么会有人看不出来别人对自己的喜欢呢？

周嘉倪的困意没了一大半，她从床上坐起来，张了张嘴想要问温竺什么。

温竺只是扬着嘴角看她，眼波流转，似乎是在刻意等着周嘉倪问出口。

“真的吗？”周嘉倪小心地问她，话跑到嘴边都变成了气音。

“我在问小倪。”温竺围了围被子，怕她冻着。

周嘉倪扑进温竺怀里，哽咽着开口，“大概我真的是个笨蛋吧……”

她哪里聪明了？

明明除了学习之外哪里都显得很笨。

她早该看出来温竺对她的优待并非正常来往，她把之前关系停滞那段时期的想法看得太重了，开始把这些格外明显的细节都抛之脑后。

“小倪不笨。”温竺拍拍她，笑着又轻轻反问她，“可能只是有点迟钝？”

周嘉倪觉得自己在走马灯，跟温竺的相处开始在她脑子里回旋。

她的确兴奋地快要死掉了，甚至怕温竺的话像是自己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周嘉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开始哭，她红着眼睛开始给温竺讲自己的故事。

讲她小时候一个人被扔在家里，有个阿姨不负责任，周末出去买菜怕周嘉倪乱跑，便把门反锁。

后来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周佳，那个阿姨便没有反锁门了。

一次周末周嘉倪跑出了门，回来就被那个阿姨一顿臭骂，‘还说什么不会乱跑，这么小就敢撒谎！’

可她又没有乱跑，她只是想去小卖铺买一个橡皮，那小卖铺距离家里也就不到一百米远。

讲完这个，周嘉倪又开始说她怎么被班上的小男生欺负，他们剪她的头发，抢走她不想给的作业来抄，还把黏糊糊的虫子放进她的书里，看她因虫子被拍扁蠕动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说了好多好多事情，也是第一次说这些事情。

之前的她谁都不愿意告诉，把自己吃过的所有苦头都吞进肚子里。

她渺小得解决不了，又不想给劳累的大人添加负担。

那时候的她总想着，忍一忍。

忍一忍就过去了，忍到阿姨一个月的期限结束，忍到她升学去往新的班级。

那样周佳会夸赞她，‘小倪很乖，从来不会给人添麻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或许是在悔恨当初的自己为什么反抗不够激烈，没能好好地报复回去。

她看着那个阿姨被周佳结了工钱离开，看着班里的男生在摔倒事件之后对她虚情假意的道歉。

或许这些苦头在温竺看来微不足道，但她还是执着地告诉温竺。

正如温竺所说的那样，她变得很娇气，想让自己受过的每一个极其弱小的痛苦都能够得到女人的宽慰。

温竺果然在安慰她，甚至开始对她说着抱歉，‘如果我在的话小倪就不会受欺负了。’

可两个人都知道，这是难过时的安抚，那个时候的周嘉倪又怎么会碰到温竺？

她在小心翼翼远离所有不喜欢的人，她在意气风发平等地睥睨所有同龄人。

可周嘉倪很喜欢听，也依然从中获得了莫大的勇气。

温竺耐心地听她讲完，告诉她，“虽然不希望你再受到欺负，但如果真的有下一次，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帮你快一些解决。”

整理好情绪之后就该给出有目的性的方案，温竺在此刻不打算用甜言蜜语安慰她，她只想让她知道，现在的周嘉倪身边不止有她自己，她有朋友，也可以有恋人。

而她作为她的预备恋人，可以完美地解决所有难题。

温竺见她沉默，眼泪也逐渐停下，只是偶尔抽泣一声，“小倪，你还有想说的话吗？”

她的本意在于倾听，她知道周嘉倪一定还有很多难过的事情没有告诉她，她愿意听她一点一点全部讲完。

但周嘉倪红着眼睛看她，口中的话出乎她的预料。

“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周嘉倪埋进女人的胸口，声音变得沉闷起来，“很喜欢很喜欢……”

青涩少女的告白最纯情也最动人，她们不会去考虑未来的发展，不会去考虑生老病死，有的只有满腔热血，毫不犹豫地奔向心上人。

温竺始终泡在工作里，如今三十岁，也开始体会到爱的意义。

不过这并不算太晚，每个年龄的开始都算得上是开始。

她甚至想给周嘉倪来一场盛大的告白，虽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但当下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打探。

诉说过心意的周嘉倪又犯了毛病，她总会在情绪崩溃之后陡然清醒。

她红润的眼眶尚未恢复，委屈的神情依旧，“所以之前，姐姐为什么不肯直面我的喜欢？你明明……”

温竺明明都知道的，却要让她伤心难过那么久，连一条消息都不肯发过来。

那时候的她也的确口是心非，想着温竺跟她断了联系，却在夜晚不止一次地想起她，想她跟自己再说一遍说了无数次的话，‘小倪，我想你主动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