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隐藏在角落里

“小姑？！”

随着墨笛的脑洞大开，文小川被她“噗嗤”一声逗得合不上嘴，除去裴天的离世，他们之间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相较暴风他们那些粗汉子，文小川总是觉得墨笛姐对生活、情感上的一些独到的见解，令他十分受益。

因此，在墨笛被关在地下室的那几天，除了对她照顾有加外，更多的时候，他会搬一个小板凳过去，仰着脑袋，听她讲讲职场、大学、或是娱乐八卦新闻等等趣事。

那时候，墨笛虽然身体受限，但在思想上却可以神游天下，比起他们这些死守规矩的佣兵来，更多了几分人性，几分真实。

聆听的时候，从四处透风的地下室里，偶然钻进几丝微光，打在墨笛的头顶，文小川看得如痴如醉，他觉得有着如此自由意志的墨笛，就像是书中赎罪的圣女一般，清高纯净，不受浑浊世间的任何亵渎。

自此，墨笛就在他的心底住下了，小小的一个角落，隐藏的极好，从未向她人透露过。

“对啊，裴天是我的好友，我的好大哥，你是他的义子，不管我叫小姑，还应该叫什么？”

墨笛表面上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有几分笑意，但实际上，一直在尽量往亲情上沾边，她与文小川之间可以有感情，友情的、亲情的都可以。

偏偏唯独不可能出现“爱情”，她一个活了将近三十年的老女人，如果还在感情上的事，与一个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纠缠不清的话，那可真是如传闻所说的狐狸精一样了。

“小姑、小姑……”

文小川见墨笛故意板起脸来，口中也不断咂摸着“小姑”二字，看似玩笑的二个字，却无形中在他们中间竖起了一道屏障，一道受世俗庇护的屏障。

不仅撇清了她和义父之间的关系，就连文小川内心刚刚冉冉升起的小火苗，也被这道屏障生生切断，一分为二。

“可你也没比大多少啊……”

文小川不甘心的撅着嘴，像极了讨要糖果的小孩子。

“辈分这个东西可不是看年龄的，好了，你到底叫不叫，要是不叫我还有事呢。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了，放心裴天的死，我也一直记在心里呢，等我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墨笛佯装愠怒，横眉冷眼道，惊得文小川真以为她要与自己断绝关系，连忙咬紧嘴唇，满脸憋得通红，却仍旧不愿开口。

事出突然，墨笛一方面要尽快斩断文小川的情愫，将这位少年引入正途，另一方面还要不停的提防着林凯，她才刚刚提出要与他暂时分开的建议，这个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因为文小川的突然介入，而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不叫算了。江程煜随时有可能出来，你还是早点回车上等着去吧。”

墨笛的表情凝重，看样子如果文小川不向压力低头的话，她真的要转身就走了。

“别别别……小……姑，小姑！”

自从墨笛回城，除了几次远远的观望外，文小川与她都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外加上暴风的从中阻挠，能像此刻如此光明正大的，与墨笛的聊天的机会不多。

因此就算墨笛无理取闹也好，开开玩笑也罢，只要能留住她，文小川都愿意去做。

望着文小川一脸不愿，还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小表情，墨笛拧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点点笑意重新绽放在素净的脸上，淡然又美好。

“嗯，乖侄子。”

她的手，再度揉进文小川的发，像是抚摸宠物一般，在发尾处停留片刻，眼底满是对晚辈的疼爱，不掺杂一丝杂质。

随着夜雾渐浓，墨笛的鼻头微红，不经意打了个喷嚏，文小川见状，急忙邀约墨笛同他一起回到车上。

“不了，你们是接到江程煜的命令守护在此的，待会儿他出来了，见我在车上不好。”

墨笛摇摇头，语重心长的对文小川说道：“小川，你长大了，记住一定要公私分明，不单是对我，也包括对暴风和江程煜他们，记住了吗？”

说完后，还特别细心的帮他弹走了粘在肩膀处的梧桐树叶，如此举动，当真像极了送孩子离家前的老母亲一般。

那边，文小川也不知是否听得真切，第一次他有了种想家的感觉，作为无人关怀。被父母狠心抛弃的网瘾少年，沉沦在冰冷残酷的虚拟世界中，他从未体会过什么是亲情，什么是母爱。

直到他看清了墨笛那弯宠溺温暖的眼波后，关于家的点滴记忆，渐渐攀回了他的脑海。

曾几何时，父母对他，也有过类似的眼神，可惜在经历了一次次的失望无果后，他们选择放弃了文小川。

不喜运动、不爱蔬菜、从不早起、从不吃素……典型的叛逆期少年的代表，这些都是他做个外人看的，为的就是保持离家时候的状态。

实际上，类似的生活，他早就已经厌烦，之所以保留，不过是担心，担心父母认不出自己了而已。

心酸的令人心疼。

夜幕下，文小川忽地有种冲动，他想拉住墨笛的手臂，不停的晃动着，就像是小时候母亲接他放学，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时，边摇晃着母亲的手臂，边和她抱怨又有哪位同学嘲笑他是怪胎一样。

文小川的视线，一直盯住墨笛白皙的双手，那双刚刚拍过他的脑袋，像是母亲一般的双手。

终还是未敢有所行动。

正如他自己所说，墨笛的高洁，是一种不容亵渎的美。

咧了咧被他咬得发青的嘴唇：“墨笛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你找到小北了，也没什么能再让你烦忧的事了，能抽出点时间，陪我回老家一趟吗？”

文小川搓着刚刚墨笛摸过的头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期许的问道。

“或许吧。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从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开始，要是等再见面，你还像是现在一样吊儿郎当，跑两步就喘得像个肺痨鬼一样的话，很可能连我的面都再也见不到了哦。”

从文小川看自己的眼神中，墨笛已经明白他的转变，没了之前的重重误会，墨笛暗自松了口气，说起话来，也格外轻松自如。

“什么？肺痨鬼？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啊，我跑来的时候有多么的英姿飒爽……”

“英姿飒爽？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活像一只拔了毛的鹌鹑，压根就跟帅气不沾边，好吗？”

“才没有呢，不信你问暴风，你问、你问……”

夜色中，空旷无人的街道旁，爽朗欢愉的调笑声不绝于耳，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

然而，他们似乎忘了，还有一抹孤寂的黑影，一直匿在他们身后，不时传来的笑声刺进他的耳中后，兀自又加了几分力道，在原本已经被攥得青筋暴起的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