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疯狂
第七章
疯狂
谢少渊没有再看她,仿佛心思也转移到了别处,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盛。
“你先离开这里——我要去找谢青云算账!”不知为何,他忽然直呼起父亲的名讳,声音恶狠狠的,宛如野兽,“我要杀了他!”
幽草一惊,眼色复杂地看他。
“少主,你——”她颤声问,然而话音未落,谢少渊已经不在当地。
“渊儿的病越发厉害了……只怕有一天,他会六亲不认。”记得一个月前,老阁主曾在大家面前忧心忡忡地叹息——看着从少主房间里被抬出的洛河少侠莫宁惨不忍睹的尸体,所有人都重重点头。
剑妖……少主那样如妖附身的剑法和脾气,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今日,看他说起父亲的眼神,幽草意识到——那一天,恐怕终于是要来了。
又会有人死。
只要他一疯狂,必定会有人死!
“为何?为何要对我下毒?!”
作为武林圣地的鼎剑阁内,他看着父亲,那个被长老们簇拥着的父亲,厉声问。
谢家的一家之主坐在高堂上,俯视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温和而无奈:“毒?哪里有毒……可怜的孩子,你病了,需要吃药而已。”
“骗我!还骗我!”谢家的大公子,鼎剑阁的少主,忽然大笑起来,猛烈地摇头,“不,那不是药!那是血毒!你要把我变成药人!为什么?为什么!”
老阁主看看儿子,又转头看看旁边的护法和长老,叹了口气:“渊儿,你真的病得很厉害了……你这次出去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知道吗?我只是要你去洛阳拜访一下方大侠,你竟然把他杀了!还去杀了墨神医?”
“你都做了些什么阿!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让我怎么和江湖里的人交代?”
谢青云叹气,摇头,看着提剑站在一边的大儿子,终于慈爱地叹气:“不过,我也知道这不能怪你——你本来就是有病,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出门远游。”
“胡说!明明是你叫我杀的方天岚!是你让我杀的!”诧然片刻后,才明白了父亲这样缓慢和蔼言辞背后刻毒的意思,怒极,他大喝,陡然间有如疯狂,手中的冰雪切挥出凌厉的弧度。所有长老立刻围了上来,防住他。
“大哥。”站在父亲身边的二弟忍不住叫了一声,看着他,眼光怜悯。
“你看你,又开始糊涂了——我怎么会要杀方大侠呢?他是武林后起之秀,如今的第一人,我一手提拔了他,将来鼎剑阁阁主的位置都该是他的。”谢青云目光慈祥地抚上儿子的脸,谆谆而言,“好好控制你的情绪,啊?尽管放心,我会继续治好你的病。”
“我没有病!”白衣仗剑的青年厉声大叫,眼色却狰狞如妖魔,“没有!”
“不,你有病,渊儿,”谢青云慈爱地叹息,“从出生以来就一直有病。”
“胡说!”他再也忍不住。是的,就算他疯了,也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正是眼前这个父亲,自小以来,就压迫着他,扭曲着他,令他变得神经质——是谁让他这样生不如死!就是眼前这个名为“父亲”的魔鬼!
“这里还有一些药,”父亲不理会他,微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黑色的药丸,递过来:“别闹了。渊儿,把它吃了,吃了你就会好了……”
“不要!”他有如野兽一样地叫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看着父亲,“滚开!”
“大哥,不要任性了。父亲他是为你好。”在一边的二弟少卿,终于忍不住出言劝阻,“你快吃药吧,吃了药就会好了。大家都会体谅你的病。”
谢少渊忽然转过头,默不作声看着年轻英俊的弟弟,目光在冷酷中带了一丝讥诮。
少卿开始被大哥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他怀疑地问:“大哥?”
终于,他失去控制地对着弟弟狂笑起来——这个才十九岁的、受宠的健康的弟弟,他知道什么?他知道什么!享有着作为谢家和鼎剑阁的一切荣耀和光明,而所有的血泪、痛苦和黑暗却要他来一个人背负!该死的!凭什么?凭什么注定要这样!
在无法忍受的冲动下,他忽然跳起,一剑刺向少卿的咽喉!
然而,似乎早有准备,阁中诸位长老同时纷纷出手。琴剑两位大护法的招式,正好封住了他的去路——尽管如此,冰雪切上吞吐的凌厉剑气,还是划破了少卿的脸颊。
少卿被吓得从椅子上跳起,连连倒退三大步。看着他,目光无奈而畏惧。
“没办法了……渊儿是疯了。”终于,一字一句地,坐在高台上的父亲,下了断言,“得把他关起来,不然又要惹祸。”
“我根本没有疯!没有!”他大笑,睥睨着那一群武林里的头面人物,手里的冰雪切闪动寒光点点——
“你们看!这是什么!这就是他给我种的血毒!你们看!”
狂笑中,他撕破了肩头的白衣,肩胛骨下,两处溃烂的伤口赫然可见。他回过手腕,一剑削在自己的肩头!血如泉水般涌出,腐烂的肉被削去,但是,在白森森的骨头上,那黑色仍然顽固地存在着。
“快阻止他!渊儿疯了,要自残!”脸色变了变,谢青云忽然冲口命令。瞬间,两大护法,四位长老,就包围了大公子。
“我没有疯!没有!”他大笑,挥剑,银光流转出漫天的繁星,而他的身形如同鬼魅。
“少主,快冷静下来!”周围的人急忙劝阻。
“大哥,住手啊!你疯了?”二弟的声音无力而无奈。
“渊儿,莫要再发疯了!”父亲的声音,冷漠而严厉,一如既往。
“我没有发疯!没有!”他继续大笑,挥剑而舞,毫不留情地刺入一个个人的咽喉。
在片刻之间,四大长老已经分别倒了下去。
“剑妖!剑妖!”围观的仆人中,有无数人在惊惧地喊。
“少主,别……”他听见了人群里,有个人轻轻的惊呼,然而,此刻的他不能顾及。
血的味道……真好。
他眼神亮得如同闪电,舔了舔剑上的血,扬起剑,指住了父亲的咽喉,冷笑:“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做成药人?回答我!”
“药人?”谢青云仍然是不动声色地笑着,慈祥而无奈。然而,只有细心的人,才看见他的嘴角轻轻翕动了几下,似乎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那是传音入密。那一瞬间,站得笔直的谢少渊如遇雷击,猛然一震,抬头,眼睛里似乎要滴出血来!
他的眼神,再一次涌现出了浓厚的阴郁。
那是杀人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