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针锋相对

旭日初升。曲径通幽处，绕过梁府的回廊，秦歌雅和秦韵笙已经步入这位朝中重臣的私人接待厅。她们带的侍卫被留在门外待命。

内侍都知梁师成穿着便服，胸前挂着一串佛珠，恭敬地迎接姐妹俩：“娘娘和帝姬大驾光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

秦歌雅迅速扫视内厅陈设，这不仅仅是一位宦官的住所，更像是一个集权力、财富于一身的隐藏富豪的宫殿。她悄悄对姐姐使了个眼色，然后用半是羡慕半是讥讽的口吻对梁师成说："梁大人的‘寒舍’，估计花几百万两的银子，也买不到啊。”

梁师成微微一愣，他并未预料到年轻的公主会如此直接。他尴尬一笑：“公主过誉了，下官只是有些小小的收藏。”

谈话在一种看似平和却暗藏玄机的氛围中展开，秦韵笙直接切入主题：“梁大人，朱逸之死惊动了整个京城，我们自然不愿错过任何有助于揭开真相的细节。”

梁师成眉头微挑，旋即淡淡一笑，“朝中事，向来复杂。朱逸的死，臣也惋惜，却并不知情。”

秦歌雅摇头，似乎不相信梁师成所说的：“梁大人，你是朱逸的主管，他生前所管之事，你必然了如指掌。如今他死得蹊跷，你难道就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提供吗？而皇上身边的侍卫偷换账册，你作为负责皇上身边事务的第一责任人，难道也没有任何说法吗？”

梁师成没想到公主会如此质问，面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试图用平静的口吻掩饰不安：“帝姬殿下，宫中事务纷繁复杂，即便是作为负责皇上身边事务的重臣，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凡事亲力亲为。朱逸之死确实令人遗憾，梁某也是在事发之后才得知一二。至于账册被偷换，梁某听到也极为愤怒，然而内侍虽然在梁某的管辖范围内，但帝姬也知道，皇宫内侍众多，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皇上亲自挑选，有些事情即便梁某想深入了解，也会受到不小的限制。”

“我理解梁大人所言的困难，朝廷事务繁杂，难以面面俱到。”秦歌雅略作停顿，突然话锋一转，依旧不依不饶：“内侍副都知朱逸被查抄的家产仅金锭就有9500多两，珠宝堆了一屋子，还有若干地契和房契，梁大人作为他的主管，在近十年的时间里，难道对他的疯狂敛财毫不知情吗？”

秦歌雅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重锤，敲打在梁师成的心上。梁师成没有想到公主会如此直接地将矛头指向他，这种直面的质疑让他措手不及。他试图保持镇定，但心中的惊慌却难以完全遮掩。“帝姬的意思，莫非是怀疑梁某背后有所图谋？朱逸虽是臣的下属，但他的家事，梁某确实不甚清楚。臣一直忙于朝政，疏忽了对朱逸的监督，这是梁某失职之处。”

秦韵笙轻轻摇头，“梁大人，朱逸仅是一个副都知，却能在短时间积累如此庞大的财富，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家事’或‘疏忽’所能解释的。我相信，若是深入调查，必能发现更多有趣的线索。”

梁师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知道她们此次前来并非只是来进行一般的探询，而是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和证据。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能妥善应对，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公主和娘娘的话，梁某当铭记在心。对于两位所说之事，梁某必将尽快查清真相，以正视听。”

秦韵笙心知面前的梁师成心思谨慎，每一个字句都经过斟酌，决不会轻易泄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秦歌雅则不慌不忙地带起了另一个话题，目的是为了试探梁师成的反应。“梁大人，西夏遇害的商人账册中，不但有朱逸的名字，也有你的名字。”她眼神锐利地盯着梁师成，“不知梁大人是否可以为我们解惑？”

梁师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他的目光扫向不远处的书房，但很快又收回来。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姐妹俩的观察。“哦？账册上有臣的名字？”梁师成小心的措辞：“臣一向忠于朝廷，尽职尽责。名字怎会出现在商人的账册中？这在逻辑上说不通。”

秦歌雅摇头：“账册中确有梁大人的交易记录，这是事实。我们希望梁大人能给予合理的解释。”

梁师成沉默片刻，眼神在姐妹俩的面孔间巡视。最终，他双手合十，语气中带着认真的口吻：“人心难测，证据也可伪造。若真有我名下的交易，那必是有人冒用臣名，引臣入局。或是同名同姓之人，也未可知，”梁师成接着说，“至于真相，臣愿同娘娘和公主共同探查。”

“诚然，朝内外不乏野心之辈，用各种诡计嫁祸于人。”梁师成一边端详着眼前一副精致的山水画作，一边说道，“就像朱逸那般罪臣，可以随时伪造账册，那账册上的名字，又如何能让人信服？”

秦歌雅不以为然，继续挑战对方：“但商人账册上确有梁大人的记录，甚至载明具体时间和受贿金额。梁大人的下属，朱逸都已经承认了商人账册中的记载属实，怎么到了梁大人这边，就变成歪曲陷害了呢？”

梁师成见秦歌雅步步紧逼，内心深处不禁生出几分忌惮。这位年轻的帝姬，显然远比预料中更为难缠。他略作沉思，以更为郑重的语气回答道：“帝姬所言差矣。虽然账册记载可以成为证据，但未经判明真伪，不可轻信。梁某愿协助帝姬彻查此事，若真有人利用梁某的名义大行不轨之事，梁某定当揪出那黑手，以还自己一个清白。”

听完梁师成的回答，秦歌雅的眼神越加坚毅：“梁大人，如果您无辜，时间自会说明一切。我们不急于定论，但也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面对秦歌雅的不肯轻易罢休，梁师成知道必须更加谨慎地行事。“歌雅帝姬英明。”梁师成微微一笑，尽量显得镇定，“梁某会全力以赴，帮助您寻找真相。若有需要臣之处，请帝姬和娘娘尽管吩咐。”

话不投机，眼看也问不出什么，姐妹俩交换眼色，准备离开。

梁师成恭敬地送姐妹俩出门，秦韵笙突然停步，转向那幅梁师成抚摸过的山水画，故作好奇地问：“梁大人，可否让我们瞧瞧这幅画作？”

梁师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了书房一眼，然后立即收回眼光，掩饰自己的紧张：“此乃平凡之作，怎配进入娘娘法眼？”不过，怕她们起疑心，还是将画卷展示给二人，似乎想告诉姐妹俩，他并没有隐藏什么。

秦歌雅注意到刚才梁师成的眼神再次瞥向书房，暗自记在心里。

秦韵笙走近细观，只见画中山水气势磅礴，云雾缭绕，有种隐隐约约的深意。她心想：这幅画虽然梁师成说不值一提，但他对此画的态度却似乎流露出特别的情感。

“此画的确雅致。”秦韵笙点头赞道。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过分的好奇可能会引起梁师成的戒备，所以不再追问。

梁师成放下画作，微微欠身，作了个请的手势，姐妹俩便跟随他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出富丽堂皇的梁宅。在跨出梁府大门的最后一刻，秦韵笙的目光再次扫过豪华的府邸，心中更加确定，梁师成的财富积累，其中必有文章。

姐妹俩一同踏入等候的马车。梁师成站在门口，目送她们离去的身影，手中的佛珠不知不觉间攥紧几分，仿佛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