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端午泄密
端午节晚上，梁府热闹非凡。几间宽敞的厅堂，悬挂着精美的绘画和书法作品。锦帷轻垂，宫灯交辉。莲花池中的锦鲤欢快地穿梭，几声蛙鸣伴着庆祝端午的鼓乐声，使梁府显得更有生机。
管家领着两名青衣佣人和一群女侍从侧门步入宴会大厅。面相俊朗的青衣佣人正是女扮男装的秦韵笙和秦歌雅，他们和女侍一起，小心地为宾客端上美酒佳肴，他俩目光警惕，从青布帽檐下偷偷窥探着每个角落。
宴会厅内美妙的音乐声响起。特邀来宾，如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宰相王黼、御史中臣李彦等，都是一身华服，他们带着宠妾或心腹，络绎于廊桥之间，互相打着招呼。而梁师成作为东道主，自然是神采飞扬，殷勤地款待着每一位贵客。
然而，在这热闹的宴会中，秦歌雅猛然听到了一种独特的语言——西夏独有的羌语，前段时间在西夏经常听到。她眼角的余光掠过高官贵族的座位，停留在宴会厅下方的一群人身上。几名身穿宽松稠衫、明显与汉服不同的西夏商人正低声讨论着，旁边是几个身着素雅商袍的宋商，每个人都显得气度不凡，谈吐间显示出生意人惯有的精明与谨慎。
这突兀的异域元素，在宴会中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秦歌雅没想到，在梁府的端午宴会上，竟然会看到西夏商人的身影。
这场端午宴，梁府不遗余力地展示其富贵和奢华。布帏珠帘镶金带玉，四周墙壁上金箔画寓意吉祥，华美丝毯铺展至任何一处脚步所及之地。镶金雕刻的椅背、梨花木的桌面，镶嵌翡翠的屏风，无不显示其工艺精湛和尊贵。厅堂内摆放着琉璃盏，碧玉盘，里面盛满了各式精美点心和甘露佳肴。大厅外面，镀金的香炉冉冉升起袅袅烟雾，散发出沉香与麝香的混合气息，令人沉醉。
端着酒盘的秦韵笙走近窗边，望向花园，水池中的莲花盛开，灯笼下的金鱼游动，宛若皇家园林。“这一切真是费尽千金。”她心中暗想，这与梁师成表面在宫廷中的清贫形象及其官俸相差甚远，豪华的背后必有隐情。
宴会进行间，秦歌雅的注意力被西夏商人手中颜色鲜亮的丝绸扇子所吸引，扇面上有金线刺绣的山水图案，即便是在与宋商人交谈时，这些西夏商人仍不自觉地扬扇遮面，显然是利用这一刻，偷偷交换着更为机密的信息。而那些大宋商人轻声说话的时候，则用手掩饰着。
秦歌雅靠近他们，紧贴着一根巨大的红柱后，试图将心思集中在西夏商人及宋商人之间的对话上，然而厅内声音嘈杂，而他们又是轻声低语，无法听到他们在谈些什么。她观察到了他们在话题转换时的谨慎，看到了他们紧握折扇，并在其中捕捉到了一次不经意的目光交换：是一个西夏商人和隔着很远座位的梁师成之间的。
西夏商人和宋商人端着酒杯，走到主桌，那里坐着的正是蔡京、童贯和梁师成等朝廷高官。姐妹俩假意收拾餐具，不露声色地接近他们。
西夏商人向蔡京与童贯弯腰行礼，然后举杯致意：“合作愉快。”
隔壁一桌，宋商人亦举杯向宰相王黼以及御史中臣李彦行敬酒礼，神情间流露出几分隐秘。他们的动作看似平常，却都被秦韵笙和秦歌雅一一记在心中。
西夏商人宽袍大袖，轻轻提起酒杯，对着蔡京和童贯，似乎在说着什么，宋商人也走过来，满脸堆笑，双方微酌之时，秦韵笙正巧听到他们提及“黄金”。
随后，秦韵笙听到宋商人轻声对蔡京说：“这次涨价，我们大赚。”这些词汇不多，但蕴含着极大的信息量。西夏商人的回应更加直接和洋洋自得：“布局成功。”
几个人的眼中多了一抹兴奋，彼此交换着难以言喻的得意表情。
秦韵笙的目光与秦歌雅相交，两人彼此心意相通。此时，她们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这背后肯定隐藏着蔡京、梁师成这些大臣与西夏商人以及宋商之间更为复杂的利益交换。
宴会厅内的热闹逐渐向外延伸，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客人们到达庭院中布置得如梦如幻的花园。花园里，曲折的小径被幽雅的宫灯点缀，步移景异，赏心悦目。
在通往凉亭的途中，各种花香伴着温柔的夜风，扑面而来。凉亭坐落在一片精致的荷塘旁，银色的月光照映在泛着微波的水面上，荷叶轻摆，莲花亭亭玉立，偶尔传来锦鲤跃出水面的声音。
凉亭由高贵的红木打造，富丽堂皇，精工细作的壁画栩栩如生。屋檐挂着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伴随着琵琶和古琴的音乐声，恍若人间仙境。
宾客们三三两两来到凉亭，或提着酒杯，或轻声谈话，或品尝精致的端午点心。身旁美女环绕，轻盈的笑语似乎与风铃声相得益彰，让这户外的夜晚充满了活力。
秦韵笙和秦歌雅在悠扬的乐声中穿行。她们趁机观察每一张面孔，她们注意到商人的交流中不时流露出的得意笑声，尤其当再次听到“涨价”和“布局”时，那些声音虽轻，却显得异常突兀。
秦歌雅悄悄靠近了西夏商人，佯装整理桌面，而她的耳朵却试图捕捉每一个字眼。很快，她听明白了一句话：“这一回，我们都是黄金的主宰。”
这话语的分量，在秦歌雅的心中显得沉重。秦歌雅快步走向秦韵笙，与姐姐在一处较隐蔽的树丛边相会。姐妹俩交换了各自掌握的信息。
月光柔和地洒在凉亭中，一阵微风让空气中的张力稍稍舒缓。梁师成看到不远处昨天才招来的男仆，“林悦，这里。"
秦韵笙知道主人在喊自己，快步过来，熟练地收拾起桌上的餐具。然而，就在她起身之际，她感受到一道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不经意间抬头，与太师蔡京的目光竟然不期而遇。在不甚明朗的月光下，蔡京的眼神冷酷坚硬，似乎要洞穿她的伪装，一瞬间的对视就像是审视。
秦韵笙知道这目光代表的意义，它意味着怀疑，只有对待真正的敌人，才会拥有这样似乎要刺穿对手的洞察力。心跳怦怦作响，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手心已经渗出汗珠，她知道，此时，自己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可能坍塌她精心的伪装。
蔡京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你可认识秦韵笙？”
秦韵笙的心脏猛然一紧，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头恭敬地回答，“大人，小人只是个卑微的仆人，不知道谁是秦，秦什么？”
蔡京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林悦，你的神态和秦韵笙极为相似。”
梁师成闻听此言，不由得心中一紧，昨日他也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曾相识。他暗自琢磨，难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开始认真审视面前这个青衣佣人。
秦韵笙感到血液直冲头顶，强压住内心恐惧，急中生智地说：“小人只是一个佣人，不知大人所言为何。”她微微抬头，用一种略带无辜的表情看向蔡京。
蔡京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探究。“林悦......秦韵笙......”他的眼神越发冷冽：“林悦，本官会留意你的言行。你最好不要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否则......”
秦韵笙连忙躬身行礼，“大人明鉴，小人定当谨言慎行，绝不会有丝毫懈怠。”
蔡京端起茶盏，开始品茶，却不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眼前这个可疑的男佣。
"林悦，把这些都带下去。"梁师成的声音将秦韵笙拉回到现实中。
“是，大人。“秦韵笙小心翼翼地将碗盘叠好，转身离去。
蔡京望着这个转身离开的男仆，若有所思，也可能是自己见过太多人，所以看很多人都会觉得眼熟。他轻轻摇头，似乎在心中对这瞬间的怀疑嗤之以鼻，再次投入到与宾客的交谈中。
离开蔡京，秦韵笙身体的紧张渐渐松弛，但心中的忐忑并未随之消散。
秦韵笙在月光下找到了秦歌雅。两人轻声交换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眼中既有惊骇也有庆幸。
秦歌雅低声说道：“幸好蔡京只看到你一个人，如果我们俩同时出现在蔡京面前，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后怕。
秦韵笙点点头，“是的，我们不能再这么冒险，很容易暴露。”
"时间不多了，"秦歌雅双眼扫视四周，确保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我们行动吧。"
姐妹俩躲过众人，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穿过花园，向梁府深处潜去。她们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谨慎，她们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更为严峻的考验，也可能更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