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伊丽莎白夫人
胡树人听了林伟建的问话，脑中灵光一闪，对他说道：“跟我来。”
二人来到卫生间里，胡树人拿起那个在死者身上找到的白银酒壶，递给林伟建说道：“你派人帮我查一下这件物品，看看里面是否下了毒。”
“胡先生，您怀疑死者的酒壶里含有氰化物？”林伟建低声问道，他惴惴地看了酒壶一眼，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过去。
“不一定是氰化物。”胡树人摇了摇头，“我方才检查过酒壶，威士忌的味道很正常，没什么异样，所以想请你找专人检查一下。”
林伟建闻言放心不少，点一点头，带着酒壶离开车厢，准备联系警察厅的专业人员对壶中的威士忌进行检验。
目送林伟建离开，胡树人寻思了一下，反正现场也没有什么需要继续推敲的地方，便吩咐现场的警察，让他们继续封锁卫生间，再找一个能用来审问的地方，然后带着刘牧原前往餐车找雷诺博士去了。
走进餐车，胡树人一眼就看见了雷诺博士，他正在和一位女子交谈，那女子胡树人也认识，是伊丽莎白夫人。
还没来得及坐下，一位警察小跑着跑了过来，告诉他审问的地方准备好了。
胡树人环顾一圈，见一等车厢所有乘客都聚集在这里，便走到餐车前部拍了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随后朗声说道：“诸位，想必你们已经知道，火车上发生了大事。”
“胡先生，你跟这些警察是一伙的？”
他话音未落，荀晓燕便率先开口问道，自从被限制了自由，伊便一直憋着一肚子的怨气。
“不，我并不是警察。”胡树人摇了摇头，“我只是帮助他们查案而已。”
荀晓燕听罢眉毛一拧，不屑地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胡先生，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深奥呢！”
这话里的嘲讽意味几乎要溢出来，即使是肚里没多少墨水的刘牧原也能等得明白，他的脸色登时一冷，恶狠狠地瞪了荀晓燕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休得出言不逊！对我家老爷放尊重些！”
“牧原，没必要和荀小姐置气。”
胡树人抬手拦在刘牧原身前，他比后者淡定得多，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好似完全没听到荀晓燕的话一般，不紧不慢地说道：“荀小姐，我这么说罢——咱们乘坐的火车上死了人，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这其中嫌疑最大的，便是一等车厢的乘客。当然，也包括你和你身边这位柳先生。”
“胡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荀晓燕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对眸子紧盯着胡树人道，“难道你认为，我荀晓燕会是杀人凶手吗？”
“我没有这么说，不过我也不否认这种可能。”胡树人摇着头道，“所以，烦请在场诸位配合一下，从现在起，我会逐一询问你们。”
说罢，他再次环视在场的所有乘客，同时暗暗清点了一下人数。
这些人分别是1号包间的一位洋人男性、2号包间的荀晓燕和柳慕白、3号包间的弗朗兹·雷诺博士、4号包间的唐思懿教习和7号包间的伊丽莎白夫人。
5号包间没有乘客，在火车发生故障以后，曾有一位余先生因身体不适被列车员赵晓宇扶到那里休息过。因为余先生并非一等车厢的乘客，警察来了以后他便回到了二等车厢，所以不在此地。
至于6号和8号包间的乘客，则分别是胡树人主仆与死者艾伦·拉姆齐。
思忖片刻，他决定暂时把凶犯的嫌疑锁定在1号、2号和4号包间的乘客身上。
“荀小姐、柳先生、唐教习，待会儿我将派人找你们过去询问，还请三位做好准备。”胡树人先是用中文对几人说完，随即看向1号包间的那位洋人，用一口流利的洋文道，“这位先生，车上发生了案件，请跟我来一趟，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此言一出，唐思懿和柳慕白这两位男性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而荀晓燕却立时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大声反驳道：“胡先生！我知道您是上海的头面人物，所以对您尊敬有加，但您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罢？您是有名的神探，您要审我们，我当然会配合，可是您能不能一碗水端平呢？”
“荀小姐，此话何意？”胡树人的嘴角含着微笑，反问道，“我有哪里做的不妥当吗？”
“当然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荀小姐猛地站起身来，抬手一指坐在角落的雷诺博士和伊丽莎白夫人问道，“你为什么不审他们两个？”
胡树人顺着伊指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那两人身上，脸上的笑容登时变得意味深长，旋即转而对荀晓燕道：“荀小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说着，他迈步走到两人身边，指了指雷诺博士道：“这位先生是广慈医院的医生——弗朗兹·雷诺博士，在上海时，他曾作为法医，帮助我破获了数桩大案。方才发现的尸体，也是他做的尸检。我若是怀疑雷诺博士，岂不是等同于怀疑我自己么？”
听到这话，荀晓燕的嘴角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来。毕竟，雷诺博士是广慈医院的法医，要说起来也算是法租界巡捕房的人，伊还真的没法质疑什么。
在这边碰了壁，伊便将矛头指向雷诺博士对面的伊丽莎白夫人，大声说道：“那伊呢？伊总不会也是医生罢？”
“确实不是。”胡树人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位女士自称伊丽莎白夫人，不过我知道，这并非伊的本名。”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伊丽莎白夫人身后站定，随后继续说道：“伊是我的一位熟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我绝对不会怀疑的人之一。”
“胡先生，这位女士连本名都不愿意透露，按理来说不是更应该怀疑么？”荀晓燕自以为抓到了胡树人的破绽，脸上顿时现出了胜利者的笑容，语气刻薄地说道，“难道不是么？胡先生，你要审我们，却不管这女洋人，莫非是想讨好伊不成？”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看向胡树人的目光也变得不对劲了，这其中包括在餐车控制秩序的警察。就连原本对胡树人的安排默不作声的唐思懿教习此时也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怀疑胡树人是否真的别有用心。
伊丽莎白夫人听不懂中文，不过伊看众人面色有异，自然也能察觉到一些端倪，便向附近的警察询问。有会洋文的警察向伊解释了一番，伊丽莎白夫人听罢，隐藏在面纱后面的脸庞立时流露出愤慨的神情。
胡树人正欲开口反驳，伊丽莎白夫人忽然站起身来，用洋文对众人说道：“我本名叫碧翠丝·霍普……”
话音未落，伊解开脸上的面纱，然后抬手挽住胡树人的胳膊，笑着说道：“是胡的女友。”
“什么！？”荀晓燕会的洋文虽然不多，但这几句话伊还是能听懂的，霎时变了脸色，圆瞪着双眼看着两人，十分惊讶地说道，“胡先生，伊说的是真的？”
胡树人尴尬不已，可是贝蒂已经这么说了，他若再拆台，只怕更难解释清楚了，于是便顺着贝蒂的话说道：“没错，伊是我的女朋友。”
话音刚落，侍立在旁的刘牧原也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他们说的没错。
事已至此，荀晓燕若还要找茬，那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伊心里也清楚，再胡搅蛮缠下去，估计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伊在原地站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屁股坐了回去，一个人升起了闷气。伊身边的柳慕白见状，赶忙好言安慰，然而荀晓燕正在气头上，岂会领情？当即将他痛骂了一顿。
那边厢，胡树人看了贝蒂一眼，语带责备地问道：“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吗？”
“我本来是打算在家里等你回来的……”贝蒂低下头去，不敢看胡树人，伊双手不住搓动着衣角，扭捏地说道，“但是，你说你要去杭州查案子，走得还那么急，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才偷偷跟着你来了……”
“松叔知道吗？”胡树人有些无奈地问道。
点了点头，贝蒂头也不抬地回答：“他知道，还一直劝我，可我没听，拎上行李就走了。”
听了贝蒂的话，胡树人叹了口气，然后对伊说道：“这事说来也怪我，急着到杭州破案，走得太过匆忙……现在火车上发生了命案，我也无暇分身，有什么话，我们还是等到案件解决以后再说罢。”
“我知道的，你先专心查案罢。”贝蒂大点其头，“你既然要审问乘客，那应该是不需要我帮你画侧写了。不过，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你随时都可以跟我说的。”
“谢谢你，贝蒂。”胡树人笑了笑，“你和雷诺博士暂且待在餐车里罢，切记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离开警察的视线。凶手的身份还没有确定，火车上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