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龙出长安
初冬时节，长安一带还算暖和，别说树木，连草儿也都还没有枯黄，从西而至，其他地方下雪这里还在下雨。
这是长安正常的天气，但是若说电闪雷鸣，却是鲜有的。
城外的这间客舍，所有人都聚在门窗前，眺望着外面漆黑的天空。雨还在下，凉风嗖嗖，肉眼所见也只能是五步左右那如幽灵挥舞长袖般的树枝。
龙，在哪？
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龙？索勒心中断然否决，却见这些人个个神色凝重，紧张地看着外面，而且没有人说话，很是“有其事”的样子。
外面依旧漆黑，再没有闪电出现，更别说龙。
等了一会儿，突然亮了，众人皆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是店小二重新燃起了大堂的灯。
店伙计一边招呼着大家回来坐，一边关上门窗。
索勒走得甚慢，仔细地听着别人的耳语。
“我就说赶紧走吧？要乱了，长安要乱了！”
“天龙真出来了！”
“天子易位啊！”
“明天就走，越远越好！”
……
这些人的窃窃私语灌入耳膜，令他相当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索勒慢慢坐回来，眼睛不经意地瞥向同桌的二人，这一看他愣了愣。桌几处除了自己已没有其他人，那两个精瘦的人呢？什么时候走的，竟然毫无察觉！
大堂里的人再没有了方才热热闹闹好吃好喝好聊天的劲头，只一会儿的功夫，这些人陆陆续续地结账起身回了房间，大堂也安静了许多。
索勒朝自己的同伴打了个手势，他们都明白，很快地也都上了楼，索勒则叫了一坛子酒若无其事地喝。再等一会儿，大堂里只剩下他和一个店小二了。
那店小二看了眼还在兀自喝酒的索勒，故意大声打了个哈欠，眼神里透着这位客官识趣回房的期望。
很可惜，他要失望了，索勒竟然看着他摇晃着酒坛子，道：“小二，再拿一坛子来。”
店小二无奈地走过去，半哈着身，讨好地笑道：“客官，小的看您喝的差不多了，这天气冷，凉酒喝多可伤身，您看……”
“怎么，怕我不付酒钱？”索勒抬着眉毛瞪着他，伸手拿出一小串钱扔给店小二。
店小二赶忙接过，跑去跑来拿着一小坛酒，笑道：“哪能啊，小的只是觉得这里没有人了，客官您自己坐在这里冷一些。”
“冷？”索勒睁着醉醺醺的眼睛扫了大堂一圈，哼叽出声：“哦，怎么就我一个人了？都回去睡了？”
“是啊！”店小二眼珠一转道：“不如小的送您回房继续喝？”
索勒挑了挑眉，用手一指对面道：“你坐下。”
店小二忙摆手：“可不敢，可不敢，掌柜的看到直接扒了小人的皮！”
索勒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口道：“我问你啊，他们方才说什么龙啊？”
他一提这事，店小二脸色一整，四下看看，小声道：“客官要小声，这可不能胡说。”
索勒笑了又从怀里掏出一串钱，道：“我就是好奇，你说说。”
小二接过钱，喜出望外，也不管什么能不能坐了，直接蹲在索勒身旁，小声道：“客官不是长安人不知道也对，这可是今年惊天大事啊！今年入夏起，只要夜间逢雷雨天气，天上必有真龙现身啊！”
“胡扯！”索勒露出不屑地样子，“怎么可能会有龙？”
“这可是真的！”店小二一脸正经，没有一丝调侃和夸大的意思。“不瞒您说，小的见过一回。”
“哦？”索勒眼睛一亮，赶紧问：“快说说！”
“那是五月……初四！”店小二一边回忆着一边讲出那天看到的景像：“那天那个雨啊，得下了多半天，好不容易停了，晚上西北天就又上来了，一会儿的功夫这天就黑下来了，那天没啥客人，我也闲的没事，就看着外面的天，想着这雨会不会淹了家里的猪圈。呐，就这扇窗！”
店小二手指着一旁的窗户，“当时没来得及关，昏昏暗暗的，小的就觉得那天上飘着什么东西，特别长，弯弯绕绕的，小的就趴到窗户那去看，还没看清是什么，正巧打了个长闪，可给看清了，那是一条金龙啊！”
索勒听得有些傻了，瞪大眼睛，消化了一下，才问：“然后呢？”
“然后，又打了两个闪，还能看到，那龙在天上飞啊，等再打一个闪，就没有了。”
索勒皱着眉头想想，冷笑道：“不会是什么长衫布条飞上天去，你们认错了吧？”
店小二梗了梗脖子，坚决否认：“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那天不是我一个人看到，那飞得高高的，不少人都看到了，客官若不信，明天可去问问这附近住的乡亲，多一半都看到了。”
索勒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琢磨一边问：“竟然有这么奇异的事？官府没有什么消息传下来？”
店小二一听原本还高高兴兴的脸一下僵了，他朝索勒摆摆手，又四下看看，才又贴近索勒，用更小的声音道：“今年出的事还少吗？小的听城内传出的风声，小的可是听说的啊，可不是小的说的，长安城内传出来的‘真龙见，天子易位！’”
索勒的心大大震动一下，他知道这可真是天大的事了，他心内震惊，脸上却是平常模样，继续问：“就没人查查这龙？难道不是有人在捣鬼？”
店小二挑着眉道：“可不是捣鬼哦，那龙飞的，可高喽，就跟那鹰飞的高度似的，官府也查啊，听说一直在查，就小人刚才说的那话，传出去是要……嗯！”说着，他用手一抹脖子。
索勒了然地点点头：“可以查查龙的下落啊？”
店小二摇头：“这龙来无影去无踪的，今天出现在这，明天出现在那，长城内内外外多大的地方啊，上哪查去啊？”
索勒目光闪烁，为了掩饰和平复自己的内心，他拿起酒壶仰头喝尽，一抹嘴，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醉醺醺地道：“诓我，诓我！”
听着后面店小二传来的自说自话，“唉，要说这才过多久的安生日子啊？那么牛的桑家还有上官家，说没就没了！老百姓就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今年躲出去的可不少哦！”
索勒抚着栏杆，走上二楼，一边走一边开始寻思起来。
龙的事会不会就是赵充国让自己急急赶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