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挂毯人物
孔雀和路从骠在路边吃着早饭。
披星戴月的路本就不好走,而且城外的雨明显过大,路上多是水塘泥地,马儿不小心蹄子都打滑,所以即使是跑了一夜未停,到达三桥镇时也已经日上二竿半了。
吃完,孔雀和路从骠拉着马行走,曼陀罗已经很累了,路从骠的马还一瘸一拐的,二人都是心疼地很。
孔雀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直觉告诉他路从骠绝对不是普通的药铺老板,便试探地问道:“路老板,这马再走就废了,咱们要找地方换马了!”
路从骠点头道:“这里的药铺老板我都熟,把马放到他们那里,走时再换回来。
“那,还要有劳路老板,连我这马也捎上!”
路从骠笑道:“当然,朱雀兄弟放心,就算没有我,你只要说你在西域也是跑药材的,这些个药商啊,他们巴不得和你结识呢!”
正说着,路对面出现一家药铺,半新不旧的招牌,写着一个“黄”字。路从骠朝他一努下巴,道:“就他家了,黄半仙!”
黄半仙,孔雀以为这是诨名,没想到路从骠在门口直接朝正从里面出来的虬髯大汉,叫道:“半仙兄,别来无恙啊!”
虬髯大汉眼睛一亮,张着那口白牙哈哈笑道:“路老弟?半年未见,从哪儿回来呀?”
“当然是老地方!”路从骠领着孔雀进门,一边道:“只是这趟可没有好药材,不然早来找半仙大哥了!”
“说什么呢?没药还有酒呢,我这酒可给你留了多半年啊!”黄半仙眼睛一瞥看到孔雀,先自己招呼道:“这位西域小兄弟怎么称呼?”
“朱雀!”孔雀右手扶胸,行西域礼节,自我介绍:“乌孙人!”之所以说乌孙,是因为那里汉文化很流行,自己起个汉化的名字很正常。
路从骠这才开始郑重介绍:“黄半仙,大家都叫他半仙大哥,这家药铺的老板,最喜交友,朋友遍天下啊!”然后给黄半仙介绍孔雀,“朱雀兄弟,乌孙人,人脉广得很嘞!”
生意人之间一个眼神就明白,黄半仙知道这是来了位贵客,赶紧招呼往里请,一边叫手下准备膳食,路从骠赶紧道:“早饭我们用过了,现在还不饿,要说我的马瘸了,劳烦半仙大哥找个兽医给看看,马都累得狠,给些好料好水吧!”
“没问题!”黄半仙一拍胸脯,道:“草原人,爱马如命!”
孔雀看着黄老板,笑道:“黄老板是匈奴人?”
“是啊!”黄半仙领着他们进了后院,一边道:“不过当年一大家子来长安时,我父亲才五六岁,我家中最小,现在都三十五六岁了,所以啊,什么匈奴不匈奴的,我家就在这,我就是汉人,已经走不了喽!”
孔雀赶紧道:“是啊,这次来长安,各地的人见到真是不少,别说北方,就是南面的百越和夜郎也已经称自己是汉人了。”
还没进院子,那清淡的药香就已扑鼻而来,等进来一看,果然,四下是全是药材,一箩一箩的,摆放整齐,有五个下人正在挨个打理。
黄半仙指着药材道:“昨日雨大,我那库房有一处漏了,我怕这些药潮了,趁着今天太阳足,赶紧晒晒。”说完,他继续接着方才的话题,道:“朱雀兄弟方才那话可不对,什么自称是汉人,本身就是一个祖宗,你没看那个司马迁写的书吗?都是三皇五帝时四下迁出去的,现在是认祖归宗!”
“哈哈,对,认祖归宗!”孔雀笑道。
“哎,朱雀兄弟,你来长安做什么啊?”黄半仙看火候差不多了,打算开始细聊。
眼看着这天还要聊起来了,路从骠不想耽误功夫,赶紧上前拦道:“半仙大哥,我们赶了一夜的路,歇一会儿,换了马还要上山呢!”
“上山作甚?”黄半仙问。
路从骠走上前,孔雀正好退到下首,免得黄半仙再问东问西。
路从骠回道:“你还记得去年咱俩去年上翠华山正好赶上下雨,在一家猎户那里住了一晚吗?”
黄半仙点头:“记得啊,幸亏有那猎户,我回来后就派人送钱道谢了。”
“我不是去道谢,我要去找他。”路从骠解释道:“当时咱们聊天,那猎户说山里有一处地方,终年烟雾缭绕,吹出来的热气带着股腐臭的味道,你可还记得?”
“……有吗?”黄半仙不敢肯定地问。
“有啊!”路从骠点头:“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喝了猎户酿的糙酒,迷迷糊糊的,哪里还记得?我可是和人家聊了很久的。我跟你说啊,这地方可有宝……”
路从骠说着就搭上黄半仙的肩,俩人小声嘟囔起来。孔雀零零碎碎地听到一些,大体是路从骠在胡说八道,目的就是要黄半仙出人出力找到那处地方。
孔雀无奈地摇摇头,觉得甚是好笑。心说真没看出来,这位路老板也这么不靠谱,感觉……怎么和索勒公孙破奴他们一样呢?
难道他也是……
孔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路从骠的背影,高大挺拔,丝毫没有商人的样子,看来身份确实有问题。收回目光,孔雀也不想打扰他二人的“密谋”,便巡视起这院子来。
这院子可真是大,四四方方的,一圈房子,前后两处正房一个是上下两层的铺面,一个是主人用的,两边的普通房子肯定是下人住的,西南角就是马厩,里面有十几匹马,曼陀罗吃着正香。
这一片院子晾着药材,那边离近正屋种了些花草,旁边晾晒着衣物……咦,那是什么?
孔雀的眼睛刚要移回来,就见远处晒衣物皮毛的杆子上挂着一条毛毯。
西域人和匈奴人多爱用羊毛织物,不论是衣帽还是铺盖,有实力的富户更是喜欢织超大的挂毯和地毯装饰自己的穹庐,而这一块明显是挂毯。
这挂毯看起来有些旧了,样式和花纹和图形并不出奇,让孔雀注意的却恰恰是上面织就的图形——一个带着帽子的匈奴人!
怎么这么眼熟?
孔雀心中有着疑问,不禁迈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从正面观看,越看越觉得这图案好像和自己捡到的那个小泥人相像,只是自己捡到的泥人比这个小很多。
正这时,路从骠的声音响起。“朱雀,在犯什么愣呢?”
孔雀偏头看向那二人,他们已经走到自己身旁,孔雀手指着那付挂毯道:“这挂毯的小人好有意思,是什么来历啊?”
“那个啊,”黄半仙道:“那挂毯是我老娘亲当年的陪嫁,我母亲的娘家可是休屠部的旺族啊。”
“休屠部?”孔雀点头道:“这么说,这挂毯上的匈奴人是休屠部的圣物休屠金人的圣像了?”
“是啊!”黄半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