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胡姬之言
粮仓在后院厢房的角落。
大门紧锁，外面站着廷尉署的侍卫。
随着赵广汉一声令下“打开”，那扑鼻的血腥味让只站在门口还在犹豫是否进去的的几位少郎又退后好几步，再也不肯上前。
真没想到金玉钗的粮仓，竟然空无一物。
索勒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很是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放过粮食，一点痕迹都没有，四根顶梁柱异常惹眼。
索勒带着孔雀，赵广汉与铁罗标紧跟着走进去。
这屋子见方，一门一……窗？姑且把这个比猫洞大一些的洞叫窗吧。
屋子的正中用石灰勾勒出一个人体形状，肯定是死去的张罗生，地上还有血迹未干。离这里不远，有些黄土，细看下，竟也是人形，一个是趴着，一个是侧躺着。
“这是马都尉和高虎贲。”赵广汉用手分别指着黄土，接着道：“这是按他们所说醒过来时的样子勾勒出来的形状。”
索勒点点头。
里面太过憋闷，血腥味已经让二位京辅憋得脸发黄，索勒道：“二位先出去吧，我再看看就出去。”
赵广汉尚可，铁罗标已经干呕出声，他也只能赶紧搀扶着右扶风走出去。
等他们出去，孔雀指着墙角的一点小麦道：“好像是麦粒。”
二人走过去看果然是，索勒挑了挑眉，嘟囔道：“难道他们知道这里要当杀人现场，把粮食谷物都清出去了？”
孔雀摇头道：“我觉得这是故意放的，如果真是放粮食的，怎么可能连粒老鼠屎都没有？每一年我都为楼兰粮仓的耗子费尽心思。”
“走，出去审人去。”
……
金凤衩，全长安最美的胡姬都在这里。
金碧辉煌的大厅，醇美的葡萄酒味飘荡在空气中，箜篌弹奏出旖旎暧昧的乐谱，美人们或扭动腰肢，或手提手壶，流连于客人中间，调笑声不断，一片风流春色。
喝得醉醺醺的马都尉和高虎贲分别搂着美人，嘻嘻哈哈地从房间走出来，路上遇到其他小胡姬，依旧不忘调笑，惹得胡姬们又是半分埋怨半分娇的，嘤嘤声不断，甚是撩人。
马适健的骨头仿佛都苏了，全身依靠在两个胡女身上，还不忘抬头一边香女人的脖颈一边笑：“你胸把我硌到了，看我不……”说着他伸手就要抓，却一下被上楼梯的客人撞到，险些摔倒。
“哪个混……”马适健在胡姬的搀扶下站稳，开口就要骂，一回头看清面前人，立刻怒目而视，骂道：“张骡子，你敢撞我？”
借着酒劲他就要上前，胡姬们个个都是通眼色的，赶紧上前拦着，其中一个小声对高乐道：“高虎贲，您可快拦拦吧，这要打起来了。”
高乐早看到了，不以为然地笑道：“放心，打不起来，张骡子又不抢他女人，这地方谁有闲心打架啊，来，香一口！”
张罗生冷哼一声，一把抓到马适健扬起的手腕，使力一扔，马适健下盘不稳，又差点摔到，他刚要发怒，张罗生已经道：“马适健，马都尉，你就等着明日大司马的召见吧！”
他说完转身下楼，一时间几个人有些茫然无措，还是一个小胡姬提醒道：“马都尉，要不，您先去看看，改日再来？”
马适健咒骂了一声，扔下一袋子钱就下了楼，高虎贲看到紧跟在后，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出大堂……
“官家，奴家只知道这些。”一名胡姬说着流利的汉话，“马都尉和高虎贲刚走，我们的老主顾就来了，自然要先照顾生意了，再说，那三位都是什么人啊，我们哪敢跟着啊！”
赵广汉摆了摆手让侍卫把她带下去了。
铁罗标道：“三个胡姬说的都差不多，应该是这样了。”
张彭祖人小还在诸事都想露一手的年纪，再加上张罗生是他的族兄，气忿地开口道：“看正门的龟奴说见他们三个出去了，看旁门的龟奴说见他们三个进来，然后就没有人再注意他们了，马适健和高乐都不知道怎么进的粮仓，可能吗？依我看，就是他二人杀的我族兄。”
“就因为武库令要在大司马前参他们？”索勒看着张彭祖问道。
“据彭祖所知，马适健一直对我族兄有成见，他本想换掉我族兄武库令的职位，可惜未能得逞，这一次算是仇人见面了，又喝了酒，酒后失态杀人，也不无可能吧？”
“可马都尉和高虎贲都说自己没有杀啊！”铁罗标捋着胡须道。
“哪个杀人的会承认啊？那不是要抵命啊！”张彭祖冷笑道：“依我说，带回廷尉大狱审，赵兆尹一个时辰就让他们招了，何必把人都圈在这里，影响人家做生意。”
金建瞥了他一眼，讥笑出声：“张三郎君如此着急，是因为本家族兄被害生气，还是因为不能与胡姬金花幽会啊？”看张彭祖变色的脸，金建不无得意：“小小年纪就知道风流了，令尊若是知道不知是不是很欣慰啊？”
“金二郎，你胡说什么，我可是以光禄勋掾属的身份参与此案的！”张彭祖眼珠一转，恍然出声：“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和张适健是一丘之貉，怎么，怕拔出莱菔带出泥啊？”
“笑话，就算没有监御史的身份，金某也是驸马都尉，能带什么泥出来？倒是你，令尊光禄勋是想让你立个功有个官做，光禄掾，真把自己当个官了！”
张彭祖一怒而起，指着金建道：“你这官又是怎么来的？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还不是……”
“二位，要不我和代廷尉先出去散散心，等你们争论完了派人来说一下，我们再进来？”索勒突然说话，阴阳怪气的。
“噗嗤”拿着杯子的冯子都笑了出来，为了掩饰好，他赶紧装作被水呛到时的样子，惹得金建和张彭祖齐齐怒瞪他。
赵广汉能得来“小张汤”的名号不是虚的，他已经沉下脸来，一张俊脸有如阴山一般，看着他们不阴不阳地道：“二位郎君身份尊贵，留在此是大材小用了，赵某会如实上告，让……”
“赵兆尹！”张彭祖拦下赵广汉的话，笑嘻嘻道：“三郎顽劣，就这一回，下不回例，赵兆尹，介子郎君，给彭祖一个机会吧！”
金建也知道惹到硬茬了，赶紧跟着道：“金某是一时失态，还望代廷尉和介子郎君见谅，下不为例。”
赵广汉看了索勒一眼，见他没有理会的意思，冷声道：“下不为例。”
“带虎贲校尉高乐过来。”索勒果然没理会他们，只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