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不知死因
赵广汉和铁罗标带人回来了，金建跑出去迎接，一边跑一边道：“抓住那两个看门人！抓住那两个看门的……”
二位官家已经走了过来，右扶风迎上几步问道：“驸马都尉，这是怎么了？”
金建喘了口气道：“门口那两个鸟人有诈，要抓起来审问，快！”
还没等右扶风说话，赵广汉也走了上前，背着手道：“我们进来时，正巧看到他们两个跑了，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本官就觉得可疑想派人立刻追上，偏偏右扶风说不用，现在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那……”铁罗标见赵广汉上来直接捅了自己“一刀”，急道：“我那是……，来人，去追那两个小子，本官还不信了，能跑到哪去？一家子都在这里呢！”
金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赵广汉，转身边走边道：“出了大事，若不是我和傅子介在，这义庄现在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赵广汉和铁罗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赶忙快步跟上……
十几具尸体被摆上冰床，还好现在正值初冬，不然早就臭了。
索勒虽然不会验尸，但看那黑黢黢糊焦的尸体……这必是被烧死的无疑。再看其他尸体，外表看起来很是干净，并没有外伤，若不是脸色白得快赶上雪了，都要怀疑是不是只是睡熟了。
这尸体也是一波三折，险些被毁掉，京兆尹和右扶风一商量，决定赶紧验尸，右扶风转头吩咐：“让贼曹的令史带着隶臣赶紧过来。”
他们等待的功夫，索勒走到三名黑衣人面前，将他们的面纱除下，又撕开衣襟。不出意外，每个人胸前都纹着一匹狼，这是匈奴人的标志。
赵广汉和铁罗标、金建都走过来，赵广汉看向铁罗标问道：“铁扶风，不知辖下有多少匈奴人在册？”
铁扶风卡了个壳，道：“大约有八百……一千来人吧？”
“那是八百还是一千？”赵广汉一点也不给这位右扶风面子，看他目光闪烁，知道他肯定是胡说八道编出来的数字，不禁冷笑道：“你这右扶风辖地城内城外其他地方不说，只说这东西市来来往往，就有多少匈奴人？”
他这一说铁罗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虽说赵广汉为三辅之首，但级别上二人是平级，在外人面前，尤其是皇帝的红人还在场，他就这样说自己能力不行，不是明摆着，给自己穿小鞋吗？
铁罗标立刻反击道：“京兆尹也说了，东西市的匈奴人，来来往往，有临时的，有长住的，可不就是八百一千左右？”
“可我问的整个扶风之地，一共有多少匈奴人！”赵广汉板着脸不怒而威。
索勒之前并不认识赵广汉，但他知道此人的能力和手段，而铁罗标此人已年约不惑，郑吉和傅元子、桑弘牛等人都未曾提起过，肯定是能力一般。不提好友兄弟的看法，只单看他现在的样子也知道，此人最好的表现也就是中规中矩了，赵广汉肯定是看不上他的，逮到机会便揶揄讽刺几句。
本来他们谁咬谁都跟索勒无关，但是现在非常时期，索勒可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让他们掐起来，赶紧一边朝金建使眼色，一边道：“赵兆尹，铁扶风，依草民看，现在该找人画个几人样子，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记号，然后在右扶风辖内找一找。”
金建这种事见得多了，立刻明白索勒的用意，也跟着道：“没错没错，依本都尉看，不止右扶风处，京兆尹左冯翊两地也要查，尤其是蒿街的蛮夷邸，九成是匈奴人，赵兆尹，那里隶属你管辖之地，要尽快核对出来，本都尉也好据实上报。”
拿出天子压人，赵广汉和铁罗标果然都不再吱声了，索勒暗自松了口气。
外面步履匆匆，想来是验尸的隶臣们到了。
来人一共三个，几句话后，便立刻验尸。
他们验他们的，其余人都在外面等候。本来索勒是想在里面看着，但那十几张冰床泛着冷气，委实冻人，索勒知道自己身体虚怕寒气入袭，也只能作罢。
而剩下那三个人，金建不用问，肯定是不会在里面呆着的，他害怕。
京兆尹不知是什么原因要出来，他一出来搞得本该在里面的右扶风也跟着出来，那付心眼一看便知道，生怕赵广汉在金建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赵广汉也没有过多理会右扶风，而是看着索勒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尸体就在义庄中？”
索勒知道他一定会问，便道：“路上我们和几辆大车错过，我看上面全是草，又有水滴下，所以右扶风说尸体被拉走了，我第一个反应也是那几辆车，不过转念一想，那几辆车太显眼了！”
“怎么说？”
“都知道今天休市，这条路又背，那拉车的马看起来也很神俊，又都是草正好遮盖尸体，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有一种感觉，感觉那马车就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生怕我们不去怀疑、不去追他似的！”
赵广汉微皱着眉头，继续问：“你就凭这些觉得那上面没有尸体？”
“不，那上面有尸体！”索勒肯定地道：“只不过右扶风说过，昨夜的尸体并没有放到冰上，可那马车一直在滴水，只有一直放在冰床上后来又融化的尸体才会滴水，所以我断定尸体还在义庄中。若草民所料不差，二位官家追上了马车发现不对这才急急赶回来吧？”
右扶风点头道：“不错，我和赵兆尹本想分开而追，偏巧看到了地上的车辙水印枯草啥的，便朝一个方向一起追去，等我们看到车时，人马都已不见，把枯草扒开，那尸体都是以前的，唉，本官这才惊觉上当了，留下两人处理尸首，剩下的人马全部赶回来，幸亏少郎君和驸马都尉在，不然真是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这北军可不是好惹的！”
被烧死的执金吾是北军的统领，不用他说索勒也知道，尸首放在这里右扶风铁罗标担着多大的压力和风险。
其实索勒断定那车上有尸体，并不完全是他所说的原因，当他与那两架马车错身时，真真切切地闻到了死尸的味道，而这种不可言传只凭感觉才有的经验，他不可能告诉他们。
赵广汉点点头，这家伙一看便知没有那么好糊弄，年纪轻轻，就有一双深邃的鹰眼，仿佛可以看透很多事般。赵广汉并没有发表看法，而是继续问道：“我们走后义庄都发生了什么，你细细讲来。”
他这一说，金建像是才反应过来，指着索勒道：“对啊，你小子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狗洞的？”
“狗洞？”铁罗标一边问一边看向义庄的高墙。
金建头一次立大功，很想表现自己，兴奋地道：“是啊，那两个夯货不让我们进，子介兄就把我带到那里，”他用手指着一处地方，接着道：“那下面，竟然是个狗洞！那里里外外都是枯草秧子，隐蔽的很，若不是他带我，我根本发现不了，我们从那洞悄悄爬进来，正巧看到他们要放火烧尸首。”
铁罗标手捋胡须道：“我任右扶风多年，到这义庄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了，从未听人提起过这里有个狗洞啊？”
金建眼珠子一瞪，斥道：“我还骗你不成？”
“没有没有！”铁罗标赶忙摆手，生怕这位天子跟前的红人误会，“只是本官有些诧异，真真是没有想到会有个狗洞。”
一直没有发话的赵广汉突然盯着索勒，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狗洞的？”
怎么发现的？当然是……小时候啊！
索勒的童年是在长安过的，男娃的童年哪个不是窜高爬底蹴鞠打架过来的？索勒更是。那时的他和一群自己早已叫不出大名来的孩子们在长安跟跑马似的，四处游荡，而这处义庄更是他们炫耀自己的胆量，玩躲猫猫的好地方，所以索勒对这里门儿清。
当然他也不是马上就想到这个狗洞的，金建不想进去往这边走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索勒一边陪着他一边想过去的事，这才猛然想起小时候的事，他便猫着腰摸索，终于被他找到了狗洞。
但这事是不能说的，他只好道：“驸马都尉坐在那里，我累了就想着蹲会儿，又怕枯枝太多扎到屁股，便清理一番，这一清理才发现了这外狗洞。”
此番说辞有板有眼，倒也说得过去。铁罗标只点头，赵广汉却不做任何表情，而是接着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发现门口的两个人不对的？既然察觉到不对，为何不让驸马都尉的人当即拿下，还让他们跑了呢？”
索勒道：“回京兆尹，对那两个看门人起疑心是因为他们的面容，当时驸马都尉走在前面，我在后面，偶然间发现他们盯着驸马都尉的背影时目光不对，带着阴狠之色，那笑也是狞笑三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正巧就被草民看到了。”
“啊，我怎么没发现？”金建听他一说，挑着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