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去向长安
晨光阵阵，带来沙漠中干燥的风。
郑吉走过来正要和索勒讲话，冷不防却挨了他一记重拳，疼得他“呜”地弯下腰去。
而索勒才不管他疼不疼，冷冷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郑吉抬起身，打手势阻止自己的兵过来，郑色道：“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冲动之下你就会跑去劫下被押回长安的索太守，那样的话，你们索氏一族就都完了。”
“我会那么不冷静？”
“你一定会！”郑吉很肯定地答复他。
索勒虽然没有反驳，还是给了郑吉一记不服的白眼。不过，他刚刚刚的一拳出去，火倒是发泄了一些，总算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现在局势是什么样的？我父亲有没有危险？”
郑吉回道：“长安那边的情况是：燕王刘旦谋反，既要清君侧又要逼天子退位，上官桀和桑弘羊都参与了，事败被杀，被夷三族，余党正在清理……”
他二人小声聊着，那边的胡扬树下，桑堪也在和孔雀对话。
“离开的，是看似亲密的情谊。
当天上的弯月变成了笑脸，那是天神的呼唤。
王将化做天上的星，子将踏上流亡的路。”桑堪口中念着孔雀耳熟的诗，叹了口气，接着道：“王子啊，你真的以为去年在天台之上，我是要害你吗？”
“……”本来麻木的挖着流沙的孔雀突然皱了下眉，然后停下，“豁”地站起，瞪向桑堪，怒道：“第一句是说白狼，第二句是说兵变的时间，第三句……说的便是父汗！桑堪你早就知道，为何不说？现在又在这里装好人？”
他话音落下，原本还是一付常人样的桑堪立刻敛了神色，目光如剑，不过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种，而是只有大法师才会有的“我是圣人，你是蠢材”的挖心之眼。
桑堪冷哼一声道：“王子该知道，预言是预，这是天神赋予大法师的本领，桑堪只是把神灵的启示说予世人听，你猜不到何意，桑堪亦然。”
“……”孔雀开口欲反驳，临了还是闭上了嘴。他知道事已至此，埋怨又有何用？不信天神说又有何用？一年前桑堪就提醒自己了，是自己根本不在意，最终害了自家双亲。
他默默跪下身去，继续挖着坑。桑堪突然不忍，放柔了语气道：“我只勘出‘子将流亡’，是孔雀你，所以我原是想把你送出去……，我也提醒索勒了，可惜……”
他说他的，孔雀就像没听到一样，只一心一意地挖着。沙漠的沙太多太碎，每每挖一下，又流回去一多半，流沙易散，他要挖得深一些，才能保证盒子不会丢失在风沙中。
“清理？”索勒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郑吉赶紧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赶紧道：“没事，没事，目前来看，被杀的还真是作奸犯科之辈，其他人鲜有被杀的。索太守受桑氏牵连，虽被押回长安，但他任职期有功无过，当年到敦煌更是因耿直才被放到这里，留在长安的是美名。现在你在龟兹立了大功，我已经写好上书长安了，常惠也答应替你美言，所以你父亲肯定没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样的话，索勒才是真正放下了心，点头道：“这样的话，那我去长安找他？”
“我还没有说完！”郑吉伸手搭在他的膀子上，接着道：“长安傅分子出动了，他奉命要截杀一个人。”
“谁？”
“桑弘牛！”
“他……他没事？”索勒瞪大眼睛，这是几天来最好的消息了，他本以为桑弘牛已经和家人一起被杀了。
“他一直没有消息，但元子告诉我，他曾经在龟兹，也许已经得到信躲在西域苯某处，也有可能关心则乱偷偷跑回了长安，傅分子可是奉大司马的命杀他，若无人接应，恐怕他逃不掉！”郑吉一脸的担忧，目光却闪烁着为难之色，犹豫地道：“索勒，我欠桑弘牛一个很大的人情，没有他，我都死过两次了，可惜我要守在敦煌提防白狼，所以，我想请你帮……”
“我知道了！”索勒点头截下他的话，一边寻思道：“他应该在去长安的路上，得知了消息，依他的脾气秉性，恐怕要回长安去看看。”
郑吉皱了皱眉，很是担心地道：“那真是坏了，万一他要是和傅分子遇上，可真就麻烦了。”
索勒略一寻思道：“你放出风去，就说傅分子到西域来了，弘牛肯定知道是找他的，这样的话，他有可能原路返回，先在西域藏一阵子，你再暗地找，我一路去长安，反正也要躲避别人的追杀，正巧找他。”
“谁追杀你？”郑吉挑了挑眉，了然地看了眼胡杨树下的二人，道：“白狼吗？我正想问呢，他为什么一定要杀孔雀？”
“谁说他要杀孔雀？”
“那干嘛？总不能抓回去教育好了再送回来当楼兰大汗？”说完郑吉自己都笑了，不过也只一下，立刻收敛，这种场合可不适宜笑。
“我还不知道，等我问清楚再说，你要保密。”索勒还不想把孔雀的秘密说出去，知道的人越少他才越安全。
“你真……”郑吉想了想，摇头接着道：“算了，只是你带着孔雀，一定要小心，我们认为长安一定有匈奴的细作。”
索勒点头：“我明白，自会小心！”
郑吉松开了他，转身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袱递给索勒道：“这里面有一些衣物、银财，还有一套傅府细器，收好了！”
索勒点点头，自己那套都用光了，这可是救命的宝贝。他接过包袱道：“还要多谢你方才为我解围了。”
“你哪那么多废话！”郑吉一下抱紧索勒，激动地道：“好兄弟，我在敦煌等着你回来，给我带长安的好酒来！”
“美的你，把你媳妇带回来修理你！”索勒一边说笑一边也紧紧抱了抱他。
郑吉松开他淡笑回复：“她要来肯定先修理你！”说完又敛了笑，正色道：“我现在暂任敦煌太守一职，估计一年半载不会有变化。”
“嗯，你和淳于霆要小心，白狼的野心可不小！”
“我知道！来，”郑吉一梗脖子，“既在西域分离，就别玩折柳送别了，顶个牛！”
索勒立刻探头过去，两个人额头相碰，将烦心事忘在脑后，同时道：“必胜！”
朝阳出升，金沙世界，就此分离，再见有期。
索勒目送郑吉带着人马离开，自己系好包袱走向胡杨。
孔雀终于挖好了坑，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盒子，然后放入坑内。索勒待他将坑填平，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看着他道：“马背上的汉子流血不流泪，报完仇再跪给亲人哭！”
孔雀眨了下泛红的眼圈，狠声道：“放心，就这一回！”
索勒见他彻底缓过来了，心中松了口气。他手搭在孔雀的肩膀上，沉沉道：“孔雀，西域暂时不能待了，跟我走吧，我索勒对天立誓，待我们重新踏上这片沙海之时，便是他们血债血偿之日！”
“我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