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欲返楼兰
正午的沙漠是一片金光，人畜都要眯着眼。虽已入秋，却是热浪滚滚，别说人，连马都是吃不消的。
有小半个时辰了，索勒死命追着前面的马，眼见着越来越近，他猛地一扑，带着孔雀一前一后滚下马来。
这一滚，顺着沙坡子滚下了几丈，竟将藏于沙下的黑甲虫卷了出来，外面太热，这些黑甲虫又忙不迭地爬回了沙子中。
两个人起来都是满身满脸的沙子，“呸呸呸”啐了好几口，孔雀用楼兰语诅咒着，根本不理会索勒，准备往上爬。
索勒一把拽住他，喝道：“你冷静一点，我们要从长计议。”
“你从哪看出我不冷静了？”孔雀一边冷漠地反问，一边从腰间把酒囊拿出来，喝了几口扔给索勒，咬牙道：“我现在终于搞明白白狼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白狼说过什么？”索勒打开酒囊喝了一口，问道。
孔雀摇了摇头，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道：“你我各自有事，就此散了吧，若以后都还活着……再聚！”
索勒没有说话，干脆一口气把囊中的酒喝干扔了它，一抹嘴道：“我父亲也不是全无根基之人，既然索氏没有在敦煌被诛而是押回长安，那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再说郑吉，他让我跑而不是去长安求助，一来，长安自有同袍救我父亲，二来，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再立些功。”
“哦!”孔雀听了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转身还要走，却被发力的索勒索勒猛地一拽，踉跄好几步，险些没趴下。
孔雀站稳怒道：“你有病啊！”
索勒面色也是不善，反骂回去：“有病的是你！你这叫冷静吗？你就这么回去？救不出兰阏氏报不了仇，还要搭上你的命！”
“我有那么笨吗？”
“我只知道你只有一个头两只手两只脚！”
两个人相互瞪着，谁也不敢服输。正这时，上面有人声传来，是丹琳在叫唤：“你们不上来吗？那我们下去吧？”
她们才刚刚追上来，看到两个人都在下面，丹琳马上出声。
“不要动！”孔雀突然抬头大声命令，一改往日的温柔。
本来已经迈出脚的丹琳立刻被柯木孜拉住，柯木孜摇头道：“他们两个肯定有事商量，我们在上面等吧。”
两个妙龄女郎只好坐在沙山上，柯木孜拿出自己不会离身的大方巾，盖在自己和丹琳的头上，以遮挡强烈的阳光，两个人头挨头一起看着下面各自的情郎。
孔雀看她们不再下来，对索勒道：“我没有不冷静。楼兰现在人心正乱，我赶紧回去，肯定还有支持者，若再等个几日，到时支持我的人肯定不降就杀，我回去就真是单人匹马了。”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啊，这也太惹眼了！”
“不然怎样？”孔雀冷笑出声：“我敢保证，我从龟兹出来的消息已经传到楼兰了！楼兰城四周都是沙漠，我又是从龟兹回去，根本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知道本王子回来了！”
索勒摇了摇头，他觉得孔雀真是失去理智了，提醒道：“艾尼连楼兰王都敢杀，更何况你？以前的我可以为你撑腰，现在的我，他们肯定没有人听了。”
“所以，我才说各走各的！”
从坠下马来，孔雀的表现还算不错，确实称得上冷静。索勒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不是心中已有了主意？或者，你知道艾尼不会杀你？”
“艾尼，呵呵！”孔雀嘲笑两声，目露凶光，“艾尼根本没有兵权，没有匈奴人的扶持，他哪有这个兵变的能力？今早白狼走得甚急，我想他肯定身在楼兰，正在为艾尼和乌珠处理棘手的事。”
“你就这么肯定，那白眼狼念旧情不杀你？”索勒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孔雀。
孔雀并不理会他的目光，直接摇头道：“不是念旧情，但他肯定不会杀我，而且根本不会让我死！”
“为什么？”索勒很不明白。
孔雀长叹了口气，拍了拍索勒的肩，喃喃道：“终于说到重点了。”
他们身边并没有人，可孔雀还是离索勒很近，一脸正色，小声地道：“你不是想知道沙伽陀1死前跟我说什么吗？”
索勒挑了挑眉，孔雀转话题也太快了，但他明白孔雀说的肯定和白狼有关联，也不说话只看着孔雀，等他说下去。
“沙迦陀说……”孔雀想着那时沙迦陀的话，一字不差的说出来：“‘快去，和其他三人汇合，去解开宝藏的谜，打开它，把那些肮脏的东西通通拿出去，拿走，扔掉，不要让它们再玷污神圣的光明之地，快去！’”
索勒眨了下眼，他瞬间在脑中开始思考。这说的是阿育王子的宝藏？快和其他三人汇合？这说的是孔雀？那么就是四个人？也就是说赖丹和孔雀都是，只要再找到两个，就可以打开阿育宝藏了？
孔雀看他的眼色，从深思到明亮，知道他已经想出来，翘了翘唇角问道：“明白了？”
“白狼也知道阿育宝藏的传说？所以他不会杀你？也不允许任何人杀你？”看孔雀点头，索勒一琢磨，又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他以前接近你，就是因为这个宝藏的秘密吗？”
“没有，以前从来没有！”孔雀肯定地道：“我敢保证，这件事他肯定是最近才知道的，不然他早就该问我了。”
“所以……”索勒想了想，后面的话没有忍说出来。
孔雀却接着他的话道：“所以我母阏氏还在他们手里，就是人质！乌珠很恨我母亲，她的报复心和嫉妒心都很强，有白狼的令，她不会杀我母亲，但我怕她会折磨她，我必须赶紧回去。你明白了吗？”
索勒这回是真明白了，立刻点头道：“事不疑迟，我们赶紧走吧，天黑正好到，夜间好行事。”
说着他就要上去，这一回却是孔雀把他拽回来。
“你不能去！白狼不会杀我，但会杀你！索太守落难，你在西域已经没有了保障。”
孔雀话刚说完，索勒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立刻冷笑出声：“笑话！我索勒的本事可不是仗着我爹来的，我还偏要闯一闯楼兰城，倒要看看谁能杀我，杀不死我的，我就直接弄死他！”
孔雀知道他那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刚要说话，就听上面丹琳叫道：“来人了！”
二人抬头望向她，丹琳手指向东，示意人从东来。“不像是商人的马队！有五六个人。”
索勒孔雀对视一眼，索勒道：“先上去看看！”
1沙迦陀：柯木孜的侍卫，详见第二卷《敦煌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