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赵夸死因
二十人的厮杀声在山野密林间并不是很大，可也不小，更何况还有狗吠撕咬的嗷叫。
孔雀三人都听到了，柯木孜更是道：“是阿黄！”
听是听到了，但是旷野的声音是四散的，感觉这声音四面八方都有，也不好判断到底是来自何方。
孔雀看岱山擎着火把闷声不语，叫了声：“岱山！”岱山这才抬眸看向孔雀，应了一声。
孔雀移了两步走到他面前，虽然不言，却用琉璃珠一样清澈的眸子审视着他，这让岱山不免紧张起来，再加不敢和孔雀对视。
孔雀突然轻喝道：“你看着我！”
岱山被这威严霸气的命令镇住，只好抬起眼皮，看向孔雀。
孔雀也看着他。当他收起笑容，抿着嘴唇时，整个面容不怒自威，很容易让人生出惧意。
看出对方的胆怯，孔雀敛了敛神色，问道：“岱山，你怕我？”
岱山马上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孔雀有让他解释的意思，只好道：“您平日里就像春日的骄阳，让人温暖，刚刚……岱山是下人，当然会怕。”
“那你说说，我和尉迟达达有何不同？”
“画师他永远都是春日的骄阳，可以平息别人的怒火，让人亲近！”岱山挖空心思斟酌着语言，“王子您，就是王子，就是王者该有的样子，让人有时亲近，有时敬重，有时害怕！”
“这就对了！”孔雀坦诚地接受了岱山对自己的认知。
柯木孜看着他们，只觉得明明他俩身高差不多，可现在孔雀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不管从视觉上还是精神上都压着岱山，令人觉得他的“卑微”是理所当然。
孔雀接着道：“尉迟达达的无欲无争是他生存的根本，你在于阗，肯定比我更知道他的处境。而我的生存根本——是争斗！所以我的习惯是，对我好的，我便对他好，对我不好的，自以为很聪明利用我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你明白吗？”
火把的映照中，岱山的秃脑门已经挂上了冷汗，他在孔雀冷漠地注视下，身心都在发抖挣扎，头又不觉地低下。
孔雀用手指托起他的下巴，令他和自己对视，然后冷冷地用于阗语问道：“你和阿洽是什么关系？你把我和索勒都带到这里来，真以为就可以一起杀了吗？”
岱山一听“扑通”跪倒，右手抚胸，左手抬起做出立誓状，急急地道：“天神在上，佛陀在上，岱山若起了杀孔雀王子的心，就让岱山下地狱，死在沙漠中。”
孔雀对他的誓言非常冷漠，反而问道：“那么对索勒就起杀心了？”
“没有！”岱山摇头道：“岱山心中有佛陀后，再无杀念生起，岱山确实看到过这里有石碑上的图像，只是一自己不敢来，二的确是想让索少郎和王子在这里碰头，以免互相找不到。岱山再傻也知道，以后在西域只能依靠王子和索少郎，怎么可能会起那样的心思？”
“你和阿洽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为她求情？”孔雀微微放缓了些语气，问道。
他二人用于阗语对话，柯木孜和淳于霆一样对于阗语只知道简单的，他们这种又快又多的话是听不懂的，她只能像听天书一样看着他们，孔雀非常放心。
岱山道：“白天您把我带到住处后就走了，我正摆放画具，阿洽进来了。一聊知道她是疏勒人，再聊一聊知道她的母亲也是大秦西过来的，我很高兴，一时忘形就放下了戒心，等到我喝了酒她才告诉我真实身份，她是……”岱山叹气道：“她算是我的侄女吧！”
侄女？这一点孔雀倒没想到。
“我杀她父亲报仇的时候，她才不过几岁，却记得我的样子，她说我是二罪归一，另一个罪是不该为你们画出幻景的图像，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她正要杀我，索少郎就到了，然后的事您就看到了。”说完，岱山又举起手来立誓道：“刚才的话岱山可立誓，若有半字是假，让岱山挖眼剜心，死在沙漠中。”
孔雀马上把岱山拉起来，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暖声道：“是我错怪你了，主要是这一切太巧合了，巧合到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个圈套，希望你不要怪我。”
岱山赶紧摇头：“怎么会？您说的没有错，确实太巧合，我刚刚也在想这是不是个圈套。”
厮杀声小了很多，可他们还是分不出声音是出自哪里。正这时，柯木孜突然手指着远方道：“你们看那是不是一条狗？”
孔雀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这一瘸一拐跑着的确实是一只狗。狗也发现了他们，突然就不动了。
孔雀想了想，试探着叫出了他知道的两条狗的名字：“猴子？阿虎？”
这狗动了动，孔雀赶紧又叫了一声：“阿虎，阿虎，索勒！”
这一回，这狗终于跑了过来，却在离三四丈的地方停下，看着柯木孜“呜呜”着。
它的身上伤痕累累，不是兵器伤，全是撕咬的创伤，孔雀小声道：“看来是阿黄造成的。”
柯木孜看向他想要开口反驳，却最终又闭上了嘴巴。
孔雀往前走两步，对着有些警剔地阿虎招招手道：“阿虎，过来！”他伸着手一点点地靠近阿虎，一边叫道：“阿虎，阿虎！”
这狗是那天找莱茵古儿时认识的，他很喜欢狗，当时还亲手喂了每一只，孔雀希望阿虎记得。
阿虎没有动，看着孔雀一点点挪动脚步走到自己身旁。孔雀不知道它是伤太重，还是真的认出自己了，当他的手碰到阿虎的头时，阿虎的头抖了一抖，却没有发出“呜呜”地警告声。
孔雀又轻轻用手碰了碰它的头，一边叫道：“阿虎，阿虎！找索勒，阿虎，带我找索勒！”
阿虎起来了，它转身就走，身上的皮毛很多都翻着血肉，血还顺着往下流，可它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孔雀回头道：“你们两个跟上。”
索勒和淳于霆仰着面看着站在上面的沙迦陀，很明显他没有受什么伤，身上的血痕都是侍卫的。
因为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所以不用大声说话，彼此也听得见。索勒冷笑道：“怎么，沙迦陀，你敢做不敢认？”
沙迦陀则看着索勒，用相当纯正的汉语反问回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杀谁了？”
“看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你是不肯认了？”索勒背着手，作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免得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先说最简单的吧，赖丹的刀是阿黄偷拿的吧？”
“什么意思？”沙迦陀不紧不慢地问，却不答是或不是。
“你别装糊涂！赖丹的刀丢得莫名其妙，不论是老板还是店伙计都说没有别人进来过，更没有看到刀是怎么没的。他们开的可是店，挣的就是迎来送往的酒菜钱，若真有人进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一直搞不明白，是谁在人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把刀拿走，直到柯木孜告诉我们阿黄可以在乌孙王宫随意为她偷拿玩具，我又记得那天你确实独自一人带走阿黄，也有证人证明你在那里出现过，你还敢说，那不是你让阿黄偷拿的？”
沙迦陀站在上面没有说话，等了会儿，才道：“就这些？”
索勒摇头：“怎么可能？就在刚刚，我终于拿到了你杀害赵夸的证据！”
“什么证据？”
“气味！”索勒顿了顿，接着道：“赵夸被凶手挖眼割鼻，我一直认为是毁容，诅咒他下辈子难看，后来我听于阗人告诉我，我才知道割鼻是为了惩罚人闻到了不该闻的气味。然后我被其他的事引开了视线，竟然忘了这条线，直到刚刚淳于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