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阿朵身份
院中确实在争执着。几个男人的声音都快突破天际了。
“我出一百金，五匹绢！”
“我也出一百金，加一匹丝！”
“我再加一匹丝，十匹绢，两匹骆驼！”
“我……”
“今天好热闹啊！”索勒推开众人挤了进去。
这里有四五个男人，索勒都认识，全部是凉州地界的商贾富户。有两个看起来很蔫，不用问肯定是加价失败了，还有三个正跟斗鸡似的，鼓着胸脯打算大干一场。
百戏团那边，因为莱茵古尔不在，现在坐在那里的是副班主，一个瘦高的男人，留着络腮胡。
这男人明显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看到索勒到了，都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索勒都怀疑他是否认识自己。果然，一个瘦小枯干的女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这男人才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索少郎，也来买阿朵的吗？只要您出得起价钱，我保证阿朵是您的！”
“你叫什么？”索勒背着手，官威甚足，他看着站在那里的一排年纪不大的孩子，大约有七八个，百戏杂耍都要年纪小才可以练。
“小的叫米邪尔，是莎车人，这是我家里的，”他指着身边的妇人，道：“索少郎有什么跟我婆子说就好。”
索勒指着那一排孩子，道：“这些孩子你要干嘛？卖吗？”
妇人赶紧一点愁苦地道：“是啊，班主舍了我们和别人跑了，我们这也要吃也要喝啊，我们可没有班主惑人的本事，这些孩子养不起的，只能各自找人家让他们别饿死就好。”
索勒点了点头，朝这两口子伸手道：“拿来。”
妇人一愣，问道：“索少郎要什么？”
“卖身契啊！”索勒一付你们明知故问的样子。
妇人一听赶紧道：“索少郎，那个，都被班主带走了啊，这个黑心的女人，她除了勾引……”
“少废话！”索勒截了她的话，瞪眼道：“这么说就是没有了？”
妇人看起来有些慌，还是摇头道：“现在，现在没找到，但是有的，有的！都是他们家人养不活，才卖给我们班主的。”
索勒冷笑道：“你们是外族人，可知道我大汉的《盗律》？”
“不，不知！”妇人惊慌地摇头，眼珠子却是偷鸡贼的感觉，看那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晓得。
“哼，我朝律法，以暴力或诈骗手段强迫让他人为奴者，视为“略人”，犯此罪者当“磔刑”！”
“这个，这个！”妇人擦着脸上的汗，问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磔刑，就是割肉离骨，断肢体，再割断咽喉！”索勒加重语气，扫视着下面那几个商贾，继续道：“我朝律法，知“略人”罪还收买者，施磔刑，不知情收买者，刑“黥”刑做苦役。”
那几个商贾一听，彼此看了一眼，赶紧道：“回索少郎，我们均不知情啊！”
“我朝律法，买者后知情的，罪同前者，刑“黥”刑做苦役。”索勒看着这几位，笑了笑，接着道：“现在几位是知道了吧？”
“这个，这个！”布店的老板依旧不死心，看着那婆娘道：“不是有卖身契吗？还不快拿回来！”
那婆娘“哦哦”两声点头忙不迭道：“我去找，我去找，有的，是有的！”
站在左下首的一名青年，突然道：“你胡说，他们都没有卖身契！”
“阿骨山，这没你的事，你皮痒了吗？”婆娘叉着腰，瞪着那个青年。“米邪尔会打到你哭娘！”
这青年一开口，索勒就已经看向他。这是一个头发卷得像开了花的西域青年，索勒对他有印象，第一次进来，这个少年正在玩一种“喷火”的杂耍。
“阿骨山，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依汉律，知“略人”举报者，可得赏最高十金。”
阿骨山以手抚胸行礼，看起来有规矩多了，他道：“索少郎，这些孩子都没有卖身契，我们的班主是世间最善良的女人，是她收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这个百戏团的人汉语都非常好，不愧是演百戏的人。阿骨山接着道：“班主突然失踪了，米邪尔和他婆娘就开始打这些孩子的主意了，尤其是阿朵，班主可是把她当女儿养的，你们这两个黑心的家伙，竟然要卖掉她？你们就不怕班主回来找你们算帐吗？”
那婆娘冷笑出声道：“阿骨山，你放一百个心吧，那骚媚的是不会回来了，我们凭什么替她养这个小骚媚的？”
“你怎么知道她回不来了？”索勒瞪着他，慢悠悠问道。
米邪尔婆娘都想抽自己的嘴巴，赶紧道：“奴家是听别人说的！”
“谁啊？”
“那个，那个！”她想了半天，一拍自己的头，故作恍然道：“实话跟您说吧，索少郎，班主是和那个木察塔尔汗走的，谁不知道木察塔尔汗现在正在被通缉？他们这一私奔，还可能回来吗？可怜我们这些人，都是跟着班主吃饭的，她这一走，我们……呜呜呜……”说完，她还真装模作样的掉下泪来。
“你别哭了，我问你，你亲眼看到他们一起走的？”
“对啊！奴家亲眼看到了，不是奴家说，我们那个班主天生的骚媚相，最爱勾引男人，连我们家当家的都勾引，您说……”
她正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表演着，索勒一摆手道：“行了，你跟我走一趟吧！”
“啊？这是……要干什么？”
索勒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木察塔尔汗正在被通缉，竟然知情不报？”
“不是，不是，奴家没有，奴家……”
这回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就是又笨又愚还贪的女人，那几个商贾是想买阿朵，但他们并不缺女人，也不会为一个女人和官家作对，其中一个先道：“索少郎，林某人刚刚想起家中并不缺奴婢，这就先走告退，改日请索少郎吃酒。”
索勒笑道：“好说，慢走啊，林大郎君。”
第一个走了，第二个第三个便都走了，最后一个也要走，被米邪尔的婆娘拦下，道：“李掌柜，阿朵我就卖你了，你把人带走吧！”
李掌柜余光都能看到索勒冷冷瞪着这里，他未理这婆娘，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这婆娘一看好好的钱没拿到，“哇”地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一边骂一边怨，从莱茵古尔到自家男人再到小阿朵，戏班的人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