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真言谎言
暗夜中,根本无人知晓有两个人站在林间陇头,他们正悄悄说着话。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他们?”莱茵古儿虽然还陷在失恋中,但人并没有变得如白痴一般,她带着自嘲的笑,“呵呵”两声,道:“哪里有他们,只有一个赖丹,还不够吗?”
“你杀了他没有?”男人的话语中带上了不耐烦。“我已经把淳于霆和索勒引到效谷去了,为的就是要你杀了他。”
“我杀不了他!他……”莱茵古尔正说着,突然听到“噗”的一声,跟着就觉得胸口一痛。
“你不杀他,死的就是你,你难道忘了吗?”男人一边说一边走向倒地的莱茵古尔。
“你个……蠢货……,你会……后悔……”莱茵古尔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消弥于旷野间。
片刻后,黑夜依旧是黑夜,宁静得像死神降临一般。
离此数百步的村庄虽然也是一片黑暗,却没有半点阴森的感觉,就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这里就是沉睡中的祥和模样。
索勒把赖丹赶去隔壁的房间,对那四名侍卫道:“都凑和凑和,挤一宿。”说完他关上书房的门,回头一看人家孔雀已经独占了睡榻,正要安歇。
索勒走过去问道:“你伤有没有事?刚我看好像又浸血了,要不要重新包扎?”
索勒很过意不去的,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有一个关键,那就是“苦肉计”——要有一个受伤冒充赖丹受鞭刑的人。
他思来想去就只有孔雀了,孔雀是西域人,后背有伤,唯一的差别就是身型和头发,身型问题只要配合好,很容易混过去。
而头发……,想到头发,索勒的内疚之心少了很多。孔雀这竹杠敲的,差点没让自己当了裤子!一番讨价还价下,才同意剪短头发。
孔雀道:“伤当然疼,不流血怎么让那个细作相信是真的?算了,看在……那啥的份上,本王子忍了!”想着自己的身份,孔雀没好意思把钱挂在嘴边,他认为那样太世俗了,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他的头发确实短了很多,由齐腰变成了齐肩。一些碎发刮在脖颈处,痒痒的很不适应,孔雀用手一抓才想起头发被剪短了。西域人虽然没有中原人那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却已经发展成“留发”乃贵族的向征!因为只有没功夫、没精力、没钱打理的“三无人员”才会剪掉头发。
留了多年的头发被剪,孔雀很是心疼,正要说索勒两句,突然记起自己的头发变成了卷发,又莫名的兴奋起来。
“索勒,你这个卷头发的方法是哪学来的?”孔雀问。
说到这个,索勒又开始嘚瑟了!
当时孔雀的头发剪短后,马上又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孔雀的头发没有赖丹那么卷,因为母亲是汉人的缘故,他的头发只微微卷曲。
直发与卷发的区别在于,赖丹这样披散着就是个英俊帅气的儿郎,孔雀呢,就像个略丰腴的妩媚姑娘!
一通大笑后,索勒在孔雀匕首的“要挟”下,决定试试西域女子的作法。他把孔雀的头发全部弄湿,然后编了数十个发辫,等干了再拆开,头发就卷了很多。只是,这卷法和赖丹那种天然的卷曲还不太一样,一看就是特别做出的,不但当不了真还会吸引人的目光去看,这就不太妙了!
于是,索勒思之虑之,终于又发明了一种让他引以为傲的卷发方法。他将细木棍烧得着了火,然后放到水中“呲”地一声取出,在孔雀的抗议声中,将他的头发缠在木棍上,紧一紧再松开,头发就成了天然卷曲的模样了。
当时的孔雀从忿怒到惊讶再到惊叹,简直就是索勒的小迷弟一样。只是时间紧迫,也没怎么问,现在孔雀很想知道索勒是从哪里学到的,因为他想知道有没有让头发一直这么卷下去的办法。
索勒自大的“哼”了一声,道:“哪里学的?明明是索小爷我自己想到的,还用跟别人学?我看到卷麻绳的姑娘用这个烧绳子,绳子松开就卷了,我想既然麻绳可以,头发也可以,果然就成功了,看,索爷我聪明吧!”
孔雀一听赶紧问:“那会一直这样卷吗?”
索勒倒是没想过,现在想想,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吧?估计洗了就没有了,毕竟不是天然的。”
孔雀失望的点了点头,狠狠道:“睡吧!”他忘了背后有伤,往后一躺,“哎哟”一声,疼得“嘶嘶”声不断。
索勒赶紧过来帮他看伤口,果然这一压,又有血浸了出来,肯定是伤口又破了。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索勒动手解开,重新上药。
孔雀坐在那里,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有细作的?”
索勒一边上药一边道:“那丫头竟然躲在树后偷听,被我发现了,如果把她当成一个突破点的话,那么很多事就都解释得通了,莱茵古尔来刺杀赖丹,就更说明我赌对了!”
“要抓她吗?嘶!轻点,我这是肉!”孔雀斥道。
索勒笑嘻嘻道:“自然没有柯木孜下手轻,人家细皮嫩肉,手若柔荑,我比得了吗?忍忍吧,兄弟!”
“少废话,我从小到大都是男医,也没有手这么重的!”
“你是王子哎,谁敢对你下重手?不想活了?”索勒想起自己看到金轮小王子的起居注,便道:“你们放屁声大点都是大事,都要记录在案,谁敢对你下手重啊!”
“……粗鄙!”孔雀有时候都怀疑索勒是不是汉人。都说汉人重礼仪,索勒好歹也是一郡之守的少郎君,听说家族也不是一般的家族,怎么比很多外邦人还糙?“对了,我刚刚是在问你,要不要抓那个细作?”
“不抓,先等等看,反正我已派人盯着了,跑不了的。”索勒最后紧了紧扣,系好了带子,道:“你先休息吧,养上一天,后日去岱山那里看看画,应该差不多了。”
孔雀也困了,点头道:“好!”说完,躺了下去,没一会儿就睡熟了。索勒也困了,但他没地方睡。敦煌地凉,他可不敢睡地上,看了看只好把桌几上的东西拿下来,自己躺在上面,真真正正地凑和一夜。
天终于亮了。
憋了一夜的太阳撒着欢儿地跳了出来,大早晨的就晴空万里,连块浮云都找不到。
索勒一夜就眯了眯眼,听到外面有声音就赶紧起来了。打开门一看是赖丹娘子在院中支了大桌子,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大家起来吃。
看他出来,赖丹娘子招呼着他过去洗漱,一边小声道:“昨夜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一向睡觉很轻,怎么你回来了我都不知道?”
索勒知道她是因为迷魂粉的原因,不过看她的气色就知道迷魂粉量不大,没有什么危险,于是道:“肯定有些事,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嫂夫人还是要小心,不如搬到府中去住吧?”
“你是说,赖丹又要出去了吗?”
索勒洗脸的手停下了,看来赖丹还没有跟她说,自己却先说破了,要是赖丹日日在,也不用她到府中住。
赖丹娘子道:“昨日你走后赖丹也要我去府中住,我就知道他肯定要出远门了,他不说我也知道。”
“赖丹要去轮台轮值戍边,不长,最多三个月就回来,嫂夫人放心,三个月后再和赖丹一起回来住。”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我不到府里去住了,现在有了一些营生,离不开了。”赖丹娘子手指着晨露中的天山红,道:“你看这些红花,我看这花鲜丽,就用咱们长安兴的制米膏和眉粉的方法,把这天山红也磨成粉,制成了胭脂口脂,敦煌的姑娘妇人都很喜欢,有不少人来买了,我订出去不少呢!”
原来是这样!
索勒笑道:“如此甚好,只是天山红花多是一季花,冬天天冷花就没了,明年未必开,嫂夫人可要有准备。”既然她不知道有人换了土壤,索勒也不想说出去,毕竟这是赖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