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流浪
“别闹了向南其。”她拽着他就要走,向南其却固执得像个孩子,她的力气大不过他,根本动不了一下。
“向南其,我们应该往前走,不能总停留在过去,奶奶也不希望你永远停留在原地。”
“好了,你别说了。”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推开她,往回走。
聂言兮无奈地抓了两把头发,跺脚,连忙捡起地上的外套跟上去。
夜越发沉寂,水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突兀的凄凉,让人忍不住发抖。
他的脚长,走得快,她跟不上。
聂言兮泄气极了,真不想理他。
她想,如果小时候没有认识他,她一定不会容忍他的,她一向只顾自己,丝毫容忍不得别人。
和顾霖枫同桌半年,只因为他一句虚伪的评论,她就厌烦继续和他同桌。她对向南其,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她停住了,看着他的背影,抖了抖手中他留下的衣服,准备扔进旁边垃圾桶。
“聂言兮,你怎么把梨花摘下来了?”小男孩气哼哼地指着小女孩手中脱离母体的梨花。
小女孩撇撇嘴:“就一朵而已。”
小男孩努力在守护的梨花被她摘掉不说,还用一句轻而易举话打发他,实在忍不了,气得发抖。
女孩看着男孩生气,觉得可爱极了,起了逗他的心思:“对啊!对啊!我摘了,你想怎么样呢?”
男孩气哼哼的,扑过来抢,女孩转身就跑,她跑得很快,他追不上,她跑到田坎上,回头看被甩得远远的男孩,看着他气得发疯却追不上她的样子,一张小脸气得红彤彤的,她抱着肚子笑起来。
她在笑,没发现脚底下的田坎被雨水冲得开裂,她跑动起来,田坎往下倒,连同她一道被摔倒下去。
她的小腿被泥巴压住怎么也拔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他向自己跑过来,她以他要对自己动手,把眼睛紧紧闭起来,片刻之后,才听见他冷冷地说:“笨蛋。”
她睁开眼睛想骂回去,却发现他正在用手刨压在她腿上的泥巴,她的腿被他从泥巴下面救出来,却被压得麻木,他小小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来,淡淡地说:“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女孩发育得比男孩快,她高他一个头,背着她走路很吃力,下雨后的泥巴成团的黏在他上,直到很晚很晚,他们才回到家,她轻轻在他耳边说:“以后我再也不摘掉梨花了。”
他开心地笑了。
当时,他对她的容忍,且不也是如此多?即便几次三番触碰他的底线,他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原谅了她。
聂言兮将思绪从回忆里抽回来,手指紧了紧,把手上的衣服拿回来。
她明白,向南其一直把自己关在过去的回忆里,不让别人闯入也不把自己放出来,所以他才那么执着于回到老家,回到过去。
可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是无法回去的。
他的背影已经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打他的电话,居然关机了。
聂言兮紧紧握住手机,给刘阿姨打电话,说向南其回家的时候请她偷偷给她打电话,刘阿姨觉得他们可能吵架了,她也没有追问,答应了聂言兮。
聂言兮回到家,洗澡出来才接到刘阿姨的电话,说向南其回家的时候浑身湿淋淋的,她不敢问,也不知道发声了什么事,好像刚刚从水里爬出来。
聂言兮想,他可能只是想冷静冷静,努力让自己不多想,却又有些担心,她请刘阿姨晚上注意向南其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劲就请薛望,刘阿姨听见聂言兮的交代,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一边答应她一边担心。
一晚上刘阿姨都在楼道之间走动,她不敢敲向南其的门,又怕他出事。
晚上的时候向南其回家的时候一言不发,深秋季节他只穿一件单薄的背心,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整个人冷漠而疏离,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他默默地回家,不与任何人说话,眼神空洞毫无焦距,像个木偶人,孤僻冷冽,让人不敢接近。
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个叫聂言兮的女孩儿出现,家中居然真的像家一样,少爷会在回家的时候说:“阿姨我回来了。”
也会在去上学的时候说:“阿姨,我走了。”
他会在饿的时候说:“阿姨,我饿了,饭好了吗?”
虽然他的话依旧很少,但是他会笑,偶尔会讲一句笑话,在大家不适应他的笑话时,他会憋着不让别人看出他的尴尬不自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已经变成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孩子。
她正庆幸,却突然变成了最初的样子,让她担心得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吃早饭的时间,她在向南其的房间门口走了好几圈,想起他昨晚上回来时的表情,她总是不敢伸手去敲门,又不忍。
最终,她实在担心会不会出事,决定试一试,轻轻敲了敲门:“少爷,该吃早饭了。”
向南其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瞪着天花板,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个晚上了,眼皮酸涩得厉害,但他故意折磨自己一般,不肯闭上眼睛,衣服也没换,粘在身上黏糊糊的,但他好像感觉不到。
忽然听见刘阿姨小心翼翼的声音,他顿了下,又回到原来的模样了吗?
“少爷……您醒了吗?”刘阿姨没听见他的声音,更加担心起来,声音也更加小心翼翼。
“少爷,你有没有不舒服?我请薛医生过来。”说完,她连忙下楼准备打电话。
向南其听见她说请薛医生,连忙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阿姨我没事。”
他不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被薛望看见,他总是一副能看穿别人心事的样子,让人觉得讨厌。
刘阿姨听见他的声音,连忙转过身,发现他昨天回来连衣服都没换,盯着个大大的黑眼圈,担心得要命,不忍道:“少爷,该吃早饭了。”
向南其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地说:“好。”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后,背靠在门上,好一会儿,走向床头找烟抽,却发现每个抽屉都是空的,里面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他叹口气,抓了衣服走进洗澡间,洗完澡才下楼吃早餐。
他虽然不像以前冷冰冰的,但是幽暗的眼神,仍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
刘阿姨试探性地说:“今天还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