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凄凄岁暮风，翳以经日雪。

又是一年寒冬。

大雪漫天。

终南山上，山峦怪石，苍松古柏皆覆着一层厚重屏障。

白雪皑皑，鸟兽绝迹，混沌一片，入目尽是苍白。

“师父，大师兄为什么总坐在那儿？”满是疑惑的声音响起，带着孩童的天真。

伞下，身着道袍的总角小童，不自觉地咬着手指，歪头看向前方静坐的男人。

那是个俊美的青年，已不知坐了多久，从远看像是个雪人，就连睫毛也沾染了细雪，神情肃穆，浑身尽是萧瑟孤寂。

在这纷乱的飞雪中，他僵直着背，静默坐在山顶，只不错眼地看着那条被雪掩盖得不见了踪迹的上山小道。

老者目光复杂，为这几百年唯一有机会飞升的徒儿叹息。摸了摸小童的头，朝着远山之外极目望去，嗓音悠长而深远：

“他在修心。”

-

修道漫漫路，修心自当先。

心魔，是修士的执念。

不着痕迹，却杀机四伏无法摆脱。

有言：道法易成，难御心魔。

这也是白九飞升前最后一个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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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羊肠道渐渐模糊，白九恍惚间看见，一女子笑着从山下走来。

彩绣辉煌，云髻雾鬟。桃腮带笑，明眸流盼。

神仙妃子。

白九痴痴地看着她，眷恋地用眼描摹着那早已刻进心底的样子，眸子中翻滚着爱恋和追忆，眼底尽是痴狂。

五指紧握，青筋暴起。

女子莲步轻移，步步生花，裙袂飞扬间，笑吟吟地依偎进他的怀中。

温热的触感令近乎冻僵的人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抱住女子，垂眸。

修长的手指拂过白九俊美的面庞，烫手似地又缩回手，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欲捅进白九心口。

白九抱着怀中女子，含笑闭眼，没有阻止。

平静，坦然。

“哐当”一声，利刃落地。

佳人受惊般用宛如白玉的胳膊勾住白九的脖子，露出无辜的神色，娇声问：“哥哥，你想不想我？”

白九睁眼，正对上那双湿漉漉如鹿眼般天真的眸。

一眼万年。

女子熟悉的口吻神态令胸口早已痊愈的伤口又开始泛疼。

神色复杂，睫毛微微颤抖，眸底尽是令他心肝疼得发颤的女子身影，喉间缓慢滚动，哑声承认：“想，我想…”

女子欣喜抬头，缓缓凑近，温热的呼吸呼在白九冰冷的面上。

白九低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女子。

女子越离越近，在即将靠近白九唇畔处停下，着迷地看着白九包容的眼，蛊惑般开口：

“那你要不要留下陪我？”

声音婉转，有种莫名的诱惑和旖旎。

白九执拗地抱着怀中娇躯，双臂收紧。

女子露出得意的笑容，下一刻却在错愕中不甘地闭上了眼。

白九望着怀中人的模样，似是在穿透她找寻另外一个人，可惜无果。

“再像，你也不是她。”

转眼间，女子化作一阵青烟，消散不见。

白九闭眼，呢喃：

“她会眼也不眨地捅下去。”

梦该醒了。

红颜枯骨，镜花水月。

她早已不在。